那一刻，婉儿特别想走上前去，哪怕轻扶了武皇后的手臂也好。</p>

至少，那样的话，武皇后就不会觉得觉得，那么的孤寂、失落了。</p>

武皇后自有武皇后的骄傲，她不等女儿离开，就自顾回了承庆殿。</p>

谁都看得出，这对母女，生出了龃龉。</p>

却谁也看不出，到底是为着什么。</p>

婉儿也很困惑。</p>

回到承庆殿的武皇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了“被女儿抛弃”——</p>

除了她面无表情的脸，和不怒而自威的气场。</p>

常在承庆殿走动的，如眼前同时出现的范珣和杜素然，看到这样的武皇后，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比往常态度更加地恭谨。</p>

尤其杜素然……</p>

婉儿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位杜大娘子出现在这里，和之前紫宸殿中婉拒了武皇后的太平公主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p>

范珣刚被外放外刺史，虽然只是一个下州的刺史，从五品，但以他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遍观大唐，也寻不到第二个了。</p>

身为武皇后的亲信，“北门学士”之中最年轻，也最为武皇后器重者，他此次入宫是向武皇后拜辞的。</p>

当然，到了地方上，如何作为，武皇后也少不了对他有一番嘱咐。</p>

婉儿忖着，武皇后借着皇帝初降摄政权力的机会，拔擢了一批低级官员，更将其中优秀者放到外州做刺史，就是为了历练他们。过得几年，等到他们积累了足够的政治阅历和才干，再调回中央，为己效命的。</p>

但是杜素然呢？</p>

她怎么和范珣一同出现？</p>

婉儿侍立着，听了一会儿武皇后对这两人的嘱咐，方明白杜素然也是要同范珣一起到任上去。</p>

杜素然仍为宫中女官身份，同时也是武皇后的“密使”，名为“替天后体察民情”，实则是探查地方上官民的情状，为将来武皇后有所作为做铺垫。</p>

婉儿不能不佩服武皇后的运筹帷幄、未雨绸缪。</p>

又叮嘱了两个人几句，武皇后深深地看着杜素然：“你当真决定了？”</p>

“是！”杜素然回答得毫无犹豫。</p>

武皇后轻叹：“你自幼便随在本宫身边，又是女孩儿，其实留在京中更适合啊！”</p>

杜素然沉默。</p>

武皇后顿了顿，又道：“你如今早过了二十岁，却还是孤身一人，本宫……”</p>

“臣自幼受天后隆恩，唯愿终生追随天后！请天后成全！”杜素然大声叩首道。</p>

武皇后盯着她，良久喟叹道：“也罢！人各有志……你与太平自幼相识，又陪伴她这几年，你们是表姐妹，该当好好相处。”</p>

或许是因为今日紫宸殿的事，武皇后难得地感性起来。</p>

杜素然变得更加地沉默了。</p>

她甚至没有对自己会和太平好生相处表达半句，只是在一阵诡异的无言之后，深深地向武皇后顿首：“……是。”</p>

三日之后，杜素然和范珣离京。</p>

只有薛绍带着从人，送杜素然出了城。</p>

一路上，也几乎只有薛绍一个人在絮絮地说着。</p>

杜素然像是个被锯了嘴儿的葫芦。</p>

长亭外，杜素然平静地看着薛绍：“回去吧！”</p>

薛绍没有从她口中问出任何关于武皇后的话来，心有失落。</p>

面上却仍维持着笑意：“阿姐放心，母亲和太平都有我照顾着！”</p>

听到“太平”两个字，杜素然的脸色微变。</p>

她暗暗咬牙，想要克制自己说点儿什么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p>

“阿绍，谎言维持不了一辈子。只有真心能维持一辈子……”</p>

“阿姐什么意思！”薛绍脸色泛白，眼中有慌乱的神色。</p>

杜素然的目光沉了下去。</p>

她凝着远处的山影，像是看着虚无缥缈，却迟早会到来的未来，紧了紧马缰。</p>

深吸一口气，终是道：“那个冯小宝，是你托母亲送去千金大长公主府上的吧？”</p>

薛绍愕然。</p>

杜素然不再看他。</p>

她调转马头，猛抽一鞭：“你好自为之吧！”</p>

言罢，一马奔出，展眼间便驰得远了。</p>

薛绍留在远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p>

他后悔当初没杀了冯小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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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平和杜素然的故事，正文里只走大框，详细的故事会在正文结束之后，作为番外具体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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