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p>
他带着年轻医官向武皇后行礼。</p>
被武皇后不耐烦地摆手止住：“先瞧病吧！”</p>
瞧病？</p>
太医令又眨了眨眼睛。</p>
婉儿意识到再不说话不行了。</p>
她强忍着坠痛，道：“天后明鉴！妾的身体无妨，就不必劳烦太医令了。”</p>
太医令是什么身份？</p>
是专替皇帝和天后瞧病的，也只有太平公主和先太子李弘曾得太医令医治。婉儿一个小小的五品才人，竟让太医令瞧病，那是极大的僭越啊！</p>
太医令此刻也明白让他给谁瞧病了。</p>
他偷眼儿望了望武皇后，不明白这位天后娘娘闹得是哪一出儿。</p>
他自是不敢直指僭越的，遂迂回建议道：“就让臣的徒弟为上官才人诊脉吧。”</p>
身后的年轻医官闻言，忙近前一步。</p>
被武皇后一眼瞪了回去：本宫让你诊脉了吗？</p>
那年轻医官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往前凑了。</p>
武皇后直接看着太医令，微抬下巴道：“怎么？医术生疏，得靠徒弟诊脉了吗？太医令的职责，是不是也要他来担啊？”</p>
太医令和年轻医官吓得立马就跪了下去请罪——</p>
天后娘娘这是明摆着惹她不高兴连太医令都要换一换的意思啊！</p>
武皇后见吓唬奏效，冷哼一声：“还不快过来诊脉！等着本宫亲自过去请你们吗？”</p>
太医令忙称“不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为婉儿诊脉。</p>
心里面则已经忐忑着会不会被御史参本，再掀起什么轩然大波了。</p>
可是，再被参，也总比此刻惹恼了武皇后，被夺了官职，甚至被砍了脑袋强百倍吧？</p>
太医令毫不怀疑眼前这位能干出这种事来。</p>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上官才人，到底怎么就合了天后的眼缘，宁可违制也要让宫中医术最高的人给诊脉的？</p>
莫不是……</p>
太医令的眼底划过震撼：既然是“才人”，说不定已经和圣人……所以，天后娘娘这是要看这位肚子里的龙嗣如何吗？</p>
想到这位天后娘娘昔年是如何对待非己所出的几位皇子和公主的，太医令不禁在心里替婉儿暗自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样貌，就要香消玉殒……</p>
他于是格外小心谨慎地替婉儿诊脉，生恐有些微差池，就搭上身家性命。</p>
可是，这脉……</p>
太医令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抬起眼皮扫了婉儿一眼，差点儿失笑。</p>
这哪里是什么喜脉哟！</p>
婉儿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了。</p>
就算她已经十余年没有经历那种事，就算她上辈子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从来没有疼成这样，她也不至于迟钝得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p>
她只是……无法面对当着这多么人的面……咳！</p>
若有可能，婉儿最想按住太医令的嘴，让他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件事来。</p>
不过这事儿还真由不得婉儿做主。</p>
太医令之前就被武皇后吓怕了，生恐武皇后不满意自己的“不听话”，再夺了自己的官职。</p>
加上怀疑婉儿怀上龙嗣什么的，现在确认婉儿并不是那种情况，太医令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怎么能不赶紧殷勤地向在一旁等着结果的武皇后报告呢——</p>
“是天癸初至，不妨事的。”太医令微微一笑，还真有那么点儿胸有成竹的劲头儿。</p>
此言一出，婉儿恨不能把脑袋埋到殿砖缝儿里面去。</p>
武皇后的脸上也立时现出了别开生面的表情。</p>
她显然很想笑，好歹自矜身份，没有让嘴角的笑纹漾得更深。</p>
“确定？”武皇后挑着眉毛瞧太医令。</p>
太医令家学渊源，供奉内廷几十年，一个寻常的天癸初至而已，难道还能出错？</p>
怀疑他水平的若不是武皇后，他真能当场吹胡子瞪眼。</p>
慑于武皇后的威权，太医令也只好没脾气，又诊了一回，禀报：“确是天癸无疑。”</p>
武皇后这才问道：“怎么会疼成这样？”</p>
她话一出口，便瞥到了婉儿的脑袋埋得更低了。</p>
也是，再灵慧秀致，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不是大唐那些养了面首还大剌剌地问郎中如何避.孕的彪悍公主们。</p>
武皇后向婉儿会心一笑，神情温和。</p>
可对着旁人，她可没有这份好心情。</p>
“男女有别，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她瞪着侍立在一旁的年轻医官。</p>
年轻医官怎么可能有旁的心思？</p>
被武皇后这么一瞪，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是个男子，慌忙欠身告退——</p>
迟半步会不会挨板子啊？</p>
他的汗都下来了：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听师傅如何诊脉，同时侍奉着师傅笔墨之类的。他真没敢多看上官才人一眼，更不要说心里存了什么不良的念头了！</p>
太医令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吓得退出了殿外，嘴角禁不住抽了抽。</p>
想到自己虽然老了，但也是个男子，忙道：“咳！臣也……”</p>
武皇后眼睛又是一瞪：“医者父母心！”</p>
你也退出去？谁瞧病开方子？</p>
武皇后满脸的嫌弃。</p>
太医令花白胡子一颤，心里面一遍遍的：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我现在不是男人……不是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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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被天后娘娘支配的恐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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