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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1/2)

明崇俨是怎么死的?</p>

武皇后没想到婉儿会问出这个问题。</p>

因为没想到,武皇后略一愣神, 但马上就不悦道:“本宫在问你问题!”</p>

不是你在质问本宫。</p>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变, 先前的旖旎暧昧仿佛只是一个幻梦。</p>

婉儿心中不好受,脸色泛白道:“是, 天后娘娘明察秋毫。什么事, 所有事,都在天后娘娘的掌控之中!这天下还有天后娘娘掌控不了的事吗?”</p>

她语气之中的幽怨昭昭然,武皇后沉下了脸:“你在怨本宫?”</p>

“不敢!”婉儿昂起了下巴,以使自己显得不那么脆弱卑下。</p>

武皇后盯着婉儿故作的骄傲, 半晌没作声。</p>

“伤了你, 并非本宫所愿。”良久,武皇后攥紧了手掌,指甲扣进了掌心之中。</p>

她无法原谅自己失手害得婉儿受伤的事。</p>

这恐怕已经是武皇后示弱的极限了。</p>

试问这些年来, 试问这偌大的帝国之内, 可还有什么人, 能让如今的武皇后这般示弱的?</p>

如此看来,自己是不是该知足了?</p>

婉儿心忖着。</p>

如果她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被尊卑礼教侵染到了骨子里的女子,如果她是真正的上官婉儿, 那个劫后余生、在杀亲仇人身边芶延性命, 从而得以青云直上、俯瞰众生的女子,她是不是就该知足了?</p>

甚至, 如果她是如裴女史那般的靠着侍奉上位者, 满足上位者的某种不能翻到明面上的欲.望而得了一时之幸的宫中女子, 她是不是就该感恩戴德于武皇后对她的不同了?</p>

可惜,这些都不是婉儿。</p>

婉儿是谁?</p>

她是披着这个时代少女的皮囊,骨子里接受的却是超前于这个时代一千余年的观念的女子。</p>

她为奴为婢,她自甘谦卑,只是因为她要生存下去,而不是因为她认同了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p>

同样的,她的感情观,也是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p>

若她不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是不是,现在这样示弱的武皇后,就会让她心满意足了?</p>

那样的话,她们之间的相处,是不是就会愉快很多,障碍很少?</p>

婉儿悲哀地想。</p>

可是,终究意难平。</p>

“那么其他人呢?伤了他们,甚至害死了他们的性命,就是天后娘娘所愿了吧?”婉儿倔强地问道。</p>

她很清楚自己在钻牛角尖儿,但是那些人、那些事梗在她的胸口,让她过不去这个坎儿——</p>

若是武皇后此刻面对的是徐惠,如果武皇后是在向徐惠这般示弱,徐惠又会作何反应?</p>

情知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假设,情知徐惠是已经逝去的人,婉儿还是想问。</p>

若是强忍下不问,她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心?</p>

如何面对那颗,一心一意喜欢着这个人,却不知怎样去爱这个人的心?</p>

武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p>

她的双眸危险地眯起,远不是探究婉儿那么简单,而是,似想要挖开婉儿的心,看一看那颗心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危险意味。</p>

婉儿感知到了某种危险,脊背绷紧,苍白的小脸儿亦绷紧。</p>

这是在武皇后身边侍奉惯了,见多了她惩罚人甚至杀人的时候惯有的模样,才有的本能的反应。</p>

“你是在诘问本宫吗?”武皇后的声音,冷得掉冰碴儿。</p>

不等婉儿回答,武皇后桀骜道:“本宫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个位置的,本宫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p>

说着,武皇后突然冷笑,白森森的牙齿逼向婉儿:“……包括你上官氏的血,都在本宫的手里……”</p>

武皇后蓦地用手扣住了婉儿的下巴:“包括你的小命儿……所以,不要仗着本宫待你好,便恃宠而骄!本宫没有那么多的耐心!”</p>

婉儿被扣着下颌,不得不直视武皇后的眸子。</p>

难得这么直接地看进这双平素几乎无人敢直视的眼睛。</p>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很复杂,复杂得让婉儿无法一一分辨。然而,婉儿分明感觉到,那双眼睛里,还有一些与“柔软”有关的东西。</p>

正是那种与“柔软”有关的东西,让婉儿的心底腾起了某种情绪,想要为自己的这颗心争取更多的情绪。</p>

或许,武皇后说得不错,她确实是在,恃宠而骄。</p>

“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嗯?”武皇后因为婉儿眼神的变化,而声音起了些异样。</p>

“回答本宫!”她似在强调着自己的地位,又像是想从婉儿这里确认些什么。</p>

两个人明明是在互相试探着。</p>

只不过,她们彼此之间,对于对方想要试探自己的内容,都存着某种误解。</p>

婉儿终是松开了抿紧的嘴唇,大着胆子继续紧紧地盯着武皇后的眼睛。</p>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婉儿缓缓道。</p>

武皇后因为她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扣着她下颌的手,也不由得松缓了几分。</p>

“别和本宫打哑谜!”武皇后不耐道,“本宫没工夫和你猜谜!”</p>

感觉到武皇后有些暴躁的情绪,婉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勾。</p>

这种稍稍占了些上风的感觉,着实是好。</p>

“我认识天后的时候,天后便已经是天后了。”婉儿平静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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