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抑制不住酸楚的泪水，泪珠儿砸在了冬衣之上。</p>

此时，赵永福就老老实实地恭顺垂手，立在下面，仿佛不存在一般。</p>

掩住泪水，婉儿朝赵永福微微点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p>

赵永福受宠若惊，慌忙称“不敢”，又说“愿为娘子趋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婉儿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p>

赵永福是个聪明人，他是受武皇后指派侍奉婉儿的，但他很聪明地绝不提这一点，为的就是得到婉儿全然的信任。</p>

其实他被谁指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婉儿身边侍奉的日子里，他就是婉儿的人。</p>

以赵永福自幼长在宫中的见识，武皇后如今和婉儿是怎样的关系，他已经看了个明明白白：就如皇帝宠爱后妃，做下人的，只一门心思地尽忠于这个被宠爱的后妃，将来还怕没有前程吗？</p>

赵永福既看得明白，办事尽心尽力，婉儿便也不去点破。</p>

她在宫中没什么根底，说白了如今所能仰仗的，唯有武皇后。她需要赵永福这样一个人为她所用，彼此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便也不挑自明。</p>

“如今陛下与天后皆不在京中，太子坐镇，刘、裴两位大人辅佐，我等在后宫，更该谨守安分，绝不可有半分逾距之处。如此不落人口实，才是正理。”婉儿又嘱咐赵永福道。</p>

赵永福一点即透，马上应和道：“娘子放心，奴婢之前便叮嘱过静安宫中所有人等，不许有半分逾越规矩之处。娘子既这般说，奴婢现下就再叮嘱他们一番，让娘子放心。”</p>

婉儿微微一笑：“我信你。”</p>

只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赵永福瞬间拔了拔腰板，接着躬身诚挚道：“娘子只安心在这里，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拿奴婢的头是问！”</p>

如此又过去了半个多月。</p>

东都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婉儿每日里只能困居在静安宫中，外面的任何消息也得不到。</p>

她不确定是武皇后没有机会将东都那边最新的消息传递给她，还是武皇后干脆就忘了她，一心只顾着怎么在皇帝驾崩之后顺利地执掌大权。</p>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很不好。</p>

相比之下，婉儿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当初武皇后还在长安的时候，时常能将外面最新的消息告诉自己，是何等的不寻常。</p>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失去了才知道美好”？</p>

她在想什么！</p>

婉儿赶紧在心里“呸呸呸”了几口，一边默念了几句“百无禁忌百无禁忌”。</p>

武皇后是注定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她怎么会“失去”她呢？</p>

可是，这是平行时空，对于未来的人们来说，是和“那个历史”全然不同的历史，在“那个历史”上成为最终嬴家的武皇后，在这个历史中也能成为最终的赢家吗？</p>

既然已知的历史在这个时空之中已经被改变，那么武皇后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可能改变的？</p>

婉儿的脑中忽闪过这些念头。</p>

她讨厌极了这些没有任何征兆就冒出来的念头，更讨厌的是自己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还有抑制不住地对武皇后安危的担心。</p>

想想看，武皇后那样一个人，只有她祸害别人的份儿，别人怎么有可能祸害她？</p>

虽然明知道武皇后几乎是稳操胜券的，然而婉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p>

曾经，她纵然倾慕武皇后，却不曾这样地没出息。</p>

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因爱故生怖”？</p>

婉儿正胡思乱想得没着落的时候，耳边飘来了远处十分糟杂的声音。</p>

人声，还有靴声，还有疑似军械兵刃磕碰的金属声……</p>

婉儿的神经绷紧了：这声音是从静安宫宫门的方向传过来的！</p>

此处是静安宫的内殿，竟都能听到躁乱了？</p>

难道是……</p>

婉儿坐不住了，带了小蓉等几名侍从赶了出来。</p>

迎面正撞上要向她禀告情况的赵永福。</p>

赵永福面色泛苦，显然外面的人不是善茬儿。</p>

“怎么了？”婉儿蹙眉问道。</p>

赵永福看到婉儿耳听的兵刃靴橐声声，犹能稳得住，颇有几分武皇后的风仪，这才寻到了主心骨儿。</p>

“是太子殿下……的人，说是有话要问！”赵永福回道。</p>

太子？李显？来找麻烦的吗？</p>

婉儿微微眯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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