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素然眉心一跳。
“母亲还说,皇帝已经下旨,改封燕王为雍王。皇帝暂居庆阳宫调理身体,朝政全交予母亲处置。”太平一口气说完,又猛灌了一口酒。
杜素然听得眉头大皱。
太平不悦挑眉:“你都没什么可说的吗?”
“有太后在,乱不了。”杜素然道。
太平哼笑一声,埋头喝酒。
眼见一坛酒见了底,杜素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纵是好酒,殿下也该适可而止。”杜素然的手遮住了酒坛的口。
太平不耐烦,用手拨她的手。
没拨动,却让两个人双手相贴,属于对方的热意,窜了上来。
杜素然心中一荡,忍不住反手攥住了太平的手掌。
太平不解其意,皱着眉看她。
杜素然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又舍不得丢开那柔荑。
遂清了清嗓子,继续正经话题:“虎头自有太后和上官娘子照顾,是好事。殿下可以安心和狄公一起去豫州。”
当然,还有我一同随行。
杜素然在心里加上一句。
之前便有旨意,待得春猎结束,狄仁杰赴豫州刺史任,太平加封豫国长公主,赴封地。
“好事吗?”太平缓缓摇头。
她在想虎头的事。
“自然是好事。”杜素然道。
“若是好事,为什么又改封了李隆基?雍王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太平定定地看着杜素然。
杜素然抿紧了嘴唇:“他们才几岁的孩子,不至于到那一步……”
“不至于?你可知前一阵李隆基在宫中纵马差点儿伤了虎头?要不是上官也在,后果不堪设想!”提到儿子,太平的语气急躁起来。
“我以为……”杜素然张了张嘴,却又闭紧。
“你以为什么?”太平提高了声音,“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生生受了两个时辰的痛,才生下来的唯一的孩儿!”
杜素然沉默。
“他身上,也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太平忽道。
“你说什……”杜素然愣怔住。
“没什么!”太平烦躁地一挥手。
“他也是你的侄子,你知道的。”她又道。
原来是说这个……
杜素然心中叹息:“我自然知道。”
“母亲如此在意李隆基,你觉得正常吗?”太平忽问。
杜素然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在所有这些事之中,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是又说不清楚那个发现,到底是什么。
“你也觉得所有这些事,都很奇怪吧?”太平道。
“是。”杜素然如实应道。
“而且,母亲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我支去豫州,还让狄仁杰为豫州刺史?”太平沉吟。
“狄公最得太后信重,又是三朝老臣。太后此举,想必是为了让你远离朝堂纷争。”杜素然道。
“所以,朝堂纷争,究竟是什么?”太平道。
“除了母亲亲政,除了李隆基被重视,还有什么?”太平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素然。
杜素然被她盯得颇不自在。
“你还知道些别的,对吗?”太平幽幽地问。
杜素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薛家的事,你会如何?”太平目光探究。
“母亲已经不在了,薛家的人……若自作孽,我亦无法。”杜素然眼睛飘向一边。
“自作孽……”太平冷笑。
笑得杜素然心里发毛,可是那个问题,她极其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若薛家有事,你会……如何?”
你会陪着薛绍共渡难关、不离不弃吗?
“你觉得呢?”太平笑得意味深长。
自从李旦猫在庆阳宫里不肯出来,专心造儿子的时候起,武曌便开始了独自上朝面对群臣的日子。
当真是独自上朝,她连婉儿都不许跟着。
婉儿何尝不知道她这是在保护自己,不被朝臣、宗室陷害、诟病。
武曌越是在意她、疼惜她,婉儿便越觉得心里不好受。
婉儿想为武曌分担,而不是只做躲在她身后的女人。
又一日下了朝,婉儿重提这件事。
“你急什么?将来多得是机会呢!”武曌由着她替自己除了朝服,换了家常裙裳。
“那些人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如何了我?”婉儿道。
被武曌一把拉入怀中:“他们不是洪水猛兽,却一个赛一个的诡计多端。朕可不想朕的宝贝,被他们觊觎了去!”
说着,就在婉儿的颊边落下一吻。
婉儿羞骇,慌忙四顾。
武曌绷着脸哼了一声:“小崽子不在,你紧张什么?”
婉儿无语。
说起这件事,武曌就不快活:“自从那小崽子住进宫里,你都多久没和朕亲近了?今日都赔给朕!”
婉儿更觉无语:这人能不能出息点儿,别吃莫名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