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照片内戒指上的字,太像是……某种初唐时候盛行一时的字体——
飞白体!
上官惠文的脑中訇然一声。
仿佛某扇厚重的大门轰隆隆被开启了。
飞白体,那不是武则天最擅长也最喜爱的书法字体吗?
而上官婉儿,她一生侍奉武则天,几十年为武则天起草敕诏,极得武则天的器重。
那么,这枚戒指,还有这戒指上的字,会不会与武则天……
“真漂亮啊!要是能亲眼看看这戒指就好了!”任欢在旁边并不知道上官惠文内心的波澜起伏,突然说。
亲眼看看……
亲眼看看!
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上官惠文的脑袋里挥散不去。
她蓦地生出了一个可怕而大胆的想法……
“师姐?你怎么了?”任欢不明就里地看着发呆的上官惠文。
“没、没事儿……吃饭吧!”上官惠文挤出一个实在称不上笑的笑容来。
任欢挑挑眉,就没放在心上。
她并没有看到,上官惠文正努力遮掩住颤抖不已的手。
深夜。
上官昭容墓道口,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凭着记忆,摸索到了入口处。
因为发掘还在进行之中,墓道口并没有封起。
上官惠文是凭借着考古队发下的通行证,提前通过检查的。
她在附近一直躲到深夜,才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悄悄地钻入了墓道。
夜凉如水。
一阵夜风吹过,吹透了上官惠文的衣衫。
她的衣衫,早已经被之前因为紧张和矛盾而冒出来的汗水溻透了。这会儿被风一吹,透心儿的凉。
因为多年随着周教授参与考古工作,上官惠文并不觉得害怕。
她只是觉得愧疚——
因为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她违背了身为一个考古工作者应该遵循的原则。
谁能想到,被寄予无限厚望的上官惠文,竟然也有一天,像个盗墓贼一样,偷偷地摸进了陵墓中?
上官惠文的内心,被自责折磨着。
她觉得对不起周教授对自己的信任和培养。
但是无论如何愧疚,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她都要做这件事!
因为……因为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造型奇特的戒指里的字,让她联想到了某个,不是像大多数字一般演化而来,而是被生造出来的字——
曌!
日月凌空!
就是那个人,那个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所造的字。
那个字,像一个巨大的磁石,引诱着小小的上官惠文的心,让她没法不做出疯狂的事来。
因为发掘还没有结束,墓内的文物还没有被转移出来,所以,现在进去,就有机会看到真实的,原物。
上官惠文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她打开狼眼手电,“咯吱——”,登山鞋踩上了脚下的泥土。
上官惠文忽然有一阵的恍惚之感,仿佛这一脚,踏入了某个时空的漩涡中。
时间紧迫,无暇多想。
上官惠文加紧了脚步。
她小心地绕过了每一个可能损坏文物的地方,沿着考古队员留下的通道,越走越深。
蓦地,上官惠文被某样存在所吸引,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墓室旁边的墙壁上。
那里,按照墓葬惯例,应该是描述墓主生平的壁画,可是,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斑驳地不见了踪迹。
之前,考古队得出了初步的结论:这座上官昭仪墓,曾经被“官方毁坏”过。
所以,是什么人剥去了描述墓主生平的壁画吗?
上官惠文的心里突然涌上了无限的惆怅,和不甘,莫名的感觉。
她的手掌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竟是抚摸上了墓壁。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上官惠文的手僵住。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是文物,手心的汗液很可能腐蚀、破坏它们,必须得戴上手套,才可以触碰!
上官惠文惶然抽手。
却不小心,被墙壁上的不知什么东西刮破了手指!
血珠儿,从指尖儿滴下,落在了墓壁上,顺着流下,在墓壁上拖出一道红痕……
上官惠文的脑中一阵轰乱——
她不仅违规进入了古墓,还破坏了文物!
她的血流在了墓壁上,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上官惠文慌乱地掏出纸巾,试图擦拭掉自己的血迹。
可是,当血迹被擦掉,留下的并不是墓壁原本的模样,而是一溜……图案!
那分明是,一窄条古代女子的裙裳,像是被从一幅大画上裁剪下来的一阕。
女子,裙裾,雍容华贵,睥睨天下……
上官惠文的脑子,被所有这些突如其来的词汇所占据。
而她的身体,也仿佛失去了控制,失去了存在感。
她觉得自己,正被那幅可能存在的大画,吸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