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贺其超,外省某高校大二的学生。平日喜好研究灵异神怪,利用假期的时间,同朋友结伴外出,洪尸寮鬼屋历险。
这人就是白天在店内同朋友争执,提前离开的那位。另外四个学生可惨了,本来这贺某就是临出发前加进来的,同几人根本不熟。此时他们算是被牵连,遭受无妄之灾,学校回不去,滞留在警局接受调查。
季名远的道行,可以看出这个贺其超不对劲。外表还是那个壳子,内里早已不是本人。与寻常的鬼上身不同,这人本身的意识消失,魂魄完全被吞噬,占据他身体的却并不是另一种意识力,而是一种近似于病毒的物质。这样的情况,就连李墨白也从未听说,季名远觉得,这人倒像是中了电影中的丧尸病毒。
可以说真正的贺其超,在实施凶径之前就已经死了。晚间发生在滨海路上的大屠杀,并非出自于贺某本意,而是来源于一种未知的邪恶力量。
情况如此,也无法打消季名远对贺其超的怀疑。这人下午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洪尸寮是个骗局,扬言要离开。才过去多久,守在鬼屋的那几人都完好,为什么偏偏他出了事。
滨海路中段关闭,现场拉起大范围的警戒线。民警们忙碌着清理现场,采集物证、拍照、收敛尸体。
李墨白在沙滩上临时开辟了一小块空地,开坛做法,超度亡灵。李雷全身涂满生肌膏,老实地蹲在一旁看热闹,希望在回家之前把伤都养好。
民警们接到上级指令,让季李二人接管现场。当地人都崇信神佛,许多民众聚集在线外祈祷拜祭。人民警察们没见过这样的,但碍于命令,不敢置喙。
原本欢乐的场所,如今竟聚集了百余亡魂。这些人中,有许多命里应长寿的,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就连李墨白都推算不出此中因果。众鬼的形象狼狈可怖,神态悲切,李雷的天眼被强行关闭,做哥哥的有意让他远离这种悲伤。
如今情况不明,前路未知,李墨白连探亲假的时间都没留,硬下心肠,一剑超度百余亡魂。
小纸人迎着海风立于礁石之上,心中又有了一点无奈的通透,七情中的哀,大概就是这种悲伤与无力。
“哥哥,你怎么了?”
李墨白不语。
“下来,”腰际贴合一双温热的手,漩涡般吸引着身体与感官,“一不开心就喜欢站在高处,不如暖暖。”
卸去全部力道,放任身体向后,跌入了熟悉温暖的怀抱。
李雷摸了摸脸,触手光滑,还是那个曾经帅炸苍穹的自己。“那个,哥哥们,我伤好了,先回家,你们继续。”
“送你!”二人齐声说。
“我答应过妈,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总要让她宽心,”季名远不由分说地掐上了李雷的后脖颈,一手一个弟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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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尸寮也拉起了警戒线,彻底封禁。这是表面上的禁令,私下里李墨白专门设了幻阵,阻止偷偷前来探险的游人。
洪尸寮扬名在外百余年,是个名副其实的鬼窟。这地方李墨白曾来过不止一次,鬼宅内有乾坤,远超其所学所知,未敢深究。传说中的冯寡妇、洪屠夫、水店老板甚至商队的冯老大,他都熟识。
这些鬼魂没经好死,大多不是善茬,无法超度。李氏夫妇搬过来后,李墨白心善,不愿屠杀鬼魂,耗了大量时间安排禁制,防止恶鬼为祸乡里。鬼怪们都十分怕他,这许多年来相安无事,只偶尔唱曲儿、剁肉,捉弄过往的凡人解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没有仔细问,大概是出现了内斗……主要矛盾集中在两个时间,第一次是商队同洪氏一族起了冲突,洪家的人用未知的方法,悄无声息地害死了五十多名客人……第二次很简单,是冯寡妇复仇……”
“洪家灭掉了整个商队,却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冯寡妇。是色迷了心窍,也许打心底里认为一个女人不值得忌惮……第二次洪氏一门灭族,显然是冯寡妇策划的,但她一届凡人,又是怎样做到的?”
“我看不见,这些鬼魂的气息一点都没有了吗?”季名远问;“能不能试着招一招,好问话。”
“早就进到人家的肚子,死得不能再透了。”李墨白说。
季名远一时语塞,这饕餮吃东西还真是不挑,专业为民除害。也不知道他家有没有一房远房亲戚,叫清道夫。
洪尸寮虽然做了百年鬼屋,却并没有聚集阴气。当年二姓鬼魂营造出的恐怖气息,也随着主人的离去,渐渐消散。即便如此,身处其中,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奇怪。
“小白,这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像人间。”季名远抚摸着倾颓的墙壁,触感粗糙,又有种握住棉花的不真实感。一向巧舌雄辩的季总,此时也词穷了,他尽量组织语言:“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幻境,又不是幻境。与我们平日所处的世界不同,却又真实存在的,异空间?”
商队走南闯北,冯老大豪爽,冯夫人长袖善舞。他们见识的多,又懂得尊重不同地域的习俗,实在是很难得罪人的。为什么偏偏会和洪寮的人起冲突,是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还是这些人本身的图谋就不纯?
洪氏一族扎根数百年,备受乡里尊重。什么原因,能促使这些安分的乡民,将几十口客人全数灭口,这需要多大的仇怨?或者说,洪尸寮之下,掩藏了多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