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是叫他的名字,可这会冯严巳不觉的甜蜜了,他战战兢兢地解释:“宝贝你先别气,你听我解释。”
那就是没错了,常梦锡不愿听,他勃然大怒,“你这个混账!你可知道,因为你们罔顾人伦,肆意篡改遗诏,导致了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凭何、你们究竟有什么资格让买卖人口合法?你们这般做,究竟是安的哪般狼子野心?”
常梦锡从前就算对他不满,也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他的指责字字珠玑,就像无数把刀子直往冯严巳心脏里插。最要命的是,这些话他无从反驳。
冯严巳心慌意乱,他想,以前自己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现在果然报应就来了。
先帝去时,冯严巳、冯严鲁是都他的信臣,遗诏的工作就是由他们二人负责。当时冯严鲁想娶小老婆,所以建议冯严巳把禁止人口买卖的那条划掉,冯严巳虽没那方面的想法,但却考虑到了别的事。
王公贵族大多都有这方面的诉求,所谓古法,都是服务于上层人士而著,这样做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也可以拉拢王公贵族巩固势力,他们何乐而不为?冯严巳不关心这样做所带来的后果,算默许了。之后待基业稳健,这事就翻篇被他们抛在脑后了。
李璟不是个爱管事的,他胸藏有勃勃野心,却常将雄心壮志常常付诸于嘴边,手边都是琴棋书画附庸风雅,他以为当皇帝就是只管下指令,我一言既出你只需全力以赴,所以国家大事全部交给他信任的冯严巳。
但老实说,冯严巳真的不是个指点江山的好苗子,他初生牛犊的那些年常常把这些事搞得一团糟,朝野上下乱成一团麻,不怪诸位大人对他心生不满。
冯严巳没问常梦锡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也没问是谁给他提的醒,因为往年争权夺利那会他为了自保,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不少错事,合该他遭报应。
所以他道:“大人教训的是,这事的确是我做错了,国家大事我冯严巳对不起朝廷,对不起这身官服,更对不起黎民百姓。我早知道我自私又势力,惯会投机取巧阿谀奉承,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这样的人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大人心里有气只管冲我来吧。”
他双手一摊,那是任君发落的意思,他眉间少有的凝重,“即便大人现在要将我拿下,上报给皇上问罪,我也绝无怨言。”
常梦锡心有滔天怒火,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犹豫,二话不说就要带着冯严巳认罪。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他嘴上犯倔不肯承认,这几个月的相处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对冯严巳产生了好感,内心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罪孽深重,我不能包庇他,他不值得自己怜惜,自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天下人,否则他跟贪官污吏有什么分别。
但他就是开不了口,他做不到。他变成了他最唾弃的那种人。
他想:“冯严巳,你毁了我。”
冯严巳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底生了一丝暖意:自己这么多年的谋求总算没有白费。
常梦锡做不了选择,有老天帮他做,因为更麻烦的事发生了。
小厮闯进来传话的时候,冯严巳正打算自己去跟李璟禀明,他不舍得让常梦锡为难。而且事情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没那么严重。
当年他们改了遗诏,总体上还是为了李璟,所以若不是李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哪会那么顺利。
但小厮说,早上建州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皇帝现在派人召见常梦锡进宫,要和他一块商量拿主意。
来传话的人是御前侍奉的公公,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冯严巳的事只能先放在一旁,常梦锡说不清楚是不是松了口气,私心和正义本来就难以割舍。
但南唐第一场灾难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