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门口出来楚关月还是恍惚的,明明是快到盛夏的时候,可是他仍然感觉到了一股子阴沟里的寒气直冲脑门。第一次借他之手害章轩续很幸运的躲过去了,接下来的一段忙碌训军的日子几乎让他忘记了背后还有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暗中潜伏。这次这幕后黑手暗中咬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还得手了。而他,对对方什么样子一点儿讯息也没有。现在,侯府里不仅是他,还有娘亲,易渊,和几十个奴仆。全部的性命都在他手上。
马车上楚关月和易渊都沉默不语,和几个时辰前来的时候打打闹闹成了鲜明比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易渊像是受不了似的开口:“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楚关月闭着眼睛,道:“还能怎么看?咱们俩还真是没用!上一次命大三殿下没有折在我们府里,大概这次老天看来也是因为我上香时不诚心折腾我了。”
易渊没理会他的玩笑,道:“那咱们接下来回去查一下是谁要害咱们侯府吗?”
楚关月缓缓睁开眼,道:“当然要查。动手动到爷爷我头上了!不把这厮血溅宣政殿爷爷跟他姓!”
马车一路哒哒地奔向侯府,楚关月和易渊心里各怀心事,各自闭目眼神,却也没了来的时候的困天困地。
也不是没有想过章轩续害他三弟,可是平日里俩兄弟有福同享,有锅替他弟扛的模样还真不像是会害他的样子。更何况大皇子这人为人仗义,楚关月明白在那尊贵的皇子袍服中,在那慈眉善目的眉眼下,在那风流不羁的壳子下,有的是皇子里少有的一股野性子,向往自由,放荡随性。平日里对鸟兽虫鱼兴趣更甚于夫子的治国□□。曾吟诗曰:“把酒东篱下,染袖共煮茶。”更是把自己居住的宫殿更是改成了“靖节殿”,为此皇上更是大为火光,训斥他身为皇子不思进取,荼靡不振。可是打了罚了也毫不松口,骂了一句不堪大任,便由他去了。由此大皇子难以承继大统也这么传了下来。
那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在侯府里,在醉天下,众目睽睽,成功地害了三皇子,牵扯了大皇子和两位将军。还做的那么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楚关月回了侯府辗转反侧,思考了那房间里出现的人。一个个涂满脂粉的脸先是出现在了脑子里,楚关月甩甩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为别的,那些涂脂抹粉的姑娘们只围绕着章玄绍一个人转,其他的人压根就没有近身。易渊这边和自己一起出发,更是和章轩续隔了一个自己,即便是想下手也不容易。难不成,是章轩续自己动的手?
想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了。楚关月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便走向膳房。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座位上已经有了个火红的影子等在那里了。
“娘亲?”楚关月有些意外。自从爹爹去世以后娘亲除了过年那两天与他们一起吃饭,大部分日子都是自己在自己房里吃的。后来他出兵打仗,娘亲更是住在了大慈寺,直到回来了也不与他们吃大鱼大肉,自己在自己房里吃着素菜。
这时候易渊也进来了,也有些惊讶道:“母亲?”
郡主没好气地瞅了瞅这俩没出息的儿子,道:“还不过来坐下,杵在那里作甚!”
桌上有楚关月爱吃的叶儿粑,水晶蒸饺。有易渊爱吃的酱肉包,醪糟蛋。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楚关月和易渊坐下的时候有些发愣,俩兄弟都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母亲在家里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是几年前了。也许,还是楚卿豪还在的时候也说不一定。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郡主皱眉道:“你们俩臭小子。早就说了叫你们别外面乱晃,这下子惹出事来了吧!”
见俩人喏喏不敢言的样子,郡主松了语气道:“无论如何,咱们楚家的男儿不应被那些牛鬼蛇神打的不敢言。”
她朗声道:“自古开疆拓土的人总是光明正大,坦荡磊落。而蛀蚁害虫总是口蜜腹剑,暗箭伤人。你们退敌千里,保卫河山,是大章堂堂正正的英雄。而陷害忠臣良将的人则是暗渠里阴险的豺狼,阴沟里恶心的臭虫。你们打仗的时候都没见如此沮丧神色,为何要一副‘你们别过来我好怕’的神色面对那些人?更何况,那些人会因为你们的害怕而收手绕过你们吗?挺起胸膛来!也对那些魑魅魍魉表个态度:‘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看老娘不打的你脑袋塞在□□里’的气势!这种雨未落先怕风的态度是在示弱吗?何时金戈铁马的将军会畏惧那些只会在马桶缝里恶心人的蛆虫?”
楚关月尽量忽略话里不对劲的地方,心里微微震动。是啊,本帅是保山卫河的将军,朝廷中顶天立地的将军,就连北蛮子见到本帅都要叫声祖宗。我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这些孙子不知道在还得角落里瑟瑟发抖指望着我庇佑。害你爷爷,抓到了你不打得你怀疑人生!想着想着便恶狠狠咬了一口筷子上的水晶蒸饺,溅出的汁水糊了易渊一脸。
刚刚在宫里侯府奔波一夜,又被惊吓了个人仰马翻。如今袅袅的食物热气妥帖了咕咕叫的胃,抚慰了这一颗刚刚还在担惊受怕的心,让人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楚关月用完了早餐同母亲说了几句话,再跟易渊拌了几句嘴,便回房沐浴换了个衣服躺在床上枕着枕头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