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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2)

楚关月道:“吕公子确实……”

他思考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吕大人似乎没理他继续道:“还记得他十五岁那年,下人们告诉我公子沉迷于木工,已几日未读书。我听后便怒不可遏,进屋便斥责他不务正业本末倒置,还弄坏了他的成品。可没想到再过几日我却在屋子里看到了他送我的生辰礼物,正是他手刻的。细细想想他人生中,我因公务满打满算竟只陪了他不到两年。通常,上一次见到他是一个样子,下一面总感觉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我啊,总想着时间长,我告老还乡时就好好呆在家中把亏欠他的都补上来。可是……”

他说到这里哽咽了,两滴浑浊的老泪自皱纹的纹路流下。

楚关月哽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人生极悲之事莫过于幼年丧父和老年丧子,况且还是这么一位被父母视为骄傲的独子。

吕大人似是魔怔了,继续道:“可是……可恨那……可恨苍天无情。我儿对父母百般听从,对朋友仗义有信,对下人宽仁厚德,从未做出一件伤害他人之事。可老天就是不放过他!”

说道此处,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竟闪过几分恨意:“我悔啊!我悔!若是早知道我们父子缘浅,我应该陪着他从牙牙学语到翩翩少年,寸步不离,也不至于此刻在祭奠之时竟不知他所爱何物。我悔啊!我悔!”

说及此处,吕大人竟以袖掩面而泣。

楚关月望着吕大人老泪纵横,显然已经是大痛大悲。一来他怕开口得不适当惹得人家更伤心,二来他虽可以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怎样安慰,于是他只好拍了拍吕大人的背以做安慰。

这时候刘全勇来报:“大人,魏大人前来有事禀报。”

楚关月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吕大人拭了拭泪,正了正衣袍挺直地坐在那,竟也看不出刚才有失态大哭过。

魏谷进了来,先是瞧着两位愣了愣,而后行礼。

魏谷道:“大人,飞燕轻被抓捕归案,特来向大人禀报。我们在他所住地方发现了其他所盗的赃物,现已发布告示寻找施主。”

楚关月觉得奇怪道:“这些事情你们做了就行了,为何还要前来向我报告?”

魏谷道:“原本是不该来惊扰大人的,只是在其中发现了宁大人之物,下官觉得蹊跷,故而前来报告大人。”

楚关月一听登时一惊道:“快讲。”

魏谷拿出一卷画道:“此画是宁大人逝世前几日下官所画,宁大人所题词。请大人过目。”

这画被揉得有些皱了,上面还粘上了不易察觉的泥印。

楚关月接过一看,只见画上乃是初春之景,笔墨浓淡相宜,笔法颇具技巧。画下落款日子正是宁大人逝世前几日,还落有“魏若谷”三字。画的左角乃是一首《钗头凤》,顿时给初春生机回暖之景平添了几分瑟瑟愁绪。

楚关月念道:“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魏谷道:“这画原是不稀奇的,可是,这幅画原来是宁大人逝世前两天我画得,而后被恩师拿走题词。而在我的审问之下,原来竟是恩师身亡当天晚上飞燕轻从宁府偷取财物时顺带盗得!”

楚关月眼睛猛然一瞪:“什么?!”

魏谷道:“最重要的是,他说他盗取东西时,正是丑时!”

丑时!宁大人自杀身亡之时。这么巧?此刻这飞天大盗便进来偷东西?

楚关月心头乱成一锅粥——宁大人身亡之时或是不久之时有一大盗夜盗宁府。无论他盗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很有可能是当时唯一在场之人。还有宁府大火,宁府不知所踪的幸存二人……

楚关月道:“走大牢去!我要亲自审问飞燕轻!”

绵绵微雨沾衣不知给江南平添了多少诗情画意,可牢里这份诗情画意就变成了受罪不已。牢里常年不得见阳光,黑黢黢的牢房和过道因为江南的湿润而生了满目的暗苔。潮湿到发霉的味道,满地的跳蚤和时不时窜出来的老鼠便成了来牢里的第一印象。

楚关月打开牢门,掩了掩袖嫌弃道:“怎地臊味儿这么重?”

大牢可不比宅子,了没有马桶夜壶,故而几乎都是就地解决,一想起这个楚关月便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飞燕轻连滚带爬地要扯楚关月衣摆,被眼疾手快的衙役按住了。

飞燕轻哭道:“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小人再也不敢了!您可别砍小人的头啊!”

楚关月装模作样地捏着架子坐下,道:“怎地?怕死了?那你可真够迟钝啊!好家伙,次次盗的不是高门大户就是相府侯门。如此这般狂妄,竟也会有一天趴在别人脚下求饶?”

飞燕轻自知得罪京都贵亲许多,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来江南重操旧业。还没过两天大鱼大肉的日子,就被京都来的大人逮了个正着。

钦差大人出巡,如帝亲临,哪怕杀个官都可先斩后奏,何况是他这个朝廷通缉的大盗。自知在劫难逃,便卯足劲的磕头求饶。

楚关月大尾巴狼装够了,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决定开始办正事了。他拿起衙役呈上的画卷道:“这幅画是你在宁大人逝世当晚丑时所盗?”

飞燕轻忙点头:“是,正是小人所盗。”

楚关月把画卷一把拍在大腿上,厉声道:“胡说!若是宁大人自杀在先,你定不会偷入室内盗窃以免惹上事儿。若是你偷窃在先,宁大人而后醒来听大坝二次决堤之时又怎会不被发现?我看你是有意欺瞒本官!如此一来,也不用给你劳什子机会了,拖出去斩了便是!”

飞燕轻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变了:“大人!小人没有胡说!这卷画的确是小人那日丑时从宁府盗得。不过当时小人没有瞧见宁大人,只是满室一团漆黑。大人明鉴,小人若是撒谎,天打雷劈!”

楚关月瞧见他涕泗横流,神色不像是说谎,心中疑团更甚。

楚关月挥手道:“好了,你先停下。你是朝廷通缉大盗,本来抓住了当场斩杀了就是。可是堤坝二次决堤,宁大人身亡。这件事关系重大,而你又是唯一在场之人,故而我先暂且留你一命,来日若助的一力,我可酌情上报减免你的罪过。若是欺瞒行骗,搅乱视听,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你可听明白了?”

飞燕轻忙一声叠一声称是。

楚关月道:“那你先把你那晚所听所看所遇的详细说来,不得遗漏。”

飞燕轻见自己性命暂时无虞,缓了缓心神道:“小人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幸得高人指教练的一身轻功,便依靠这个过活。那日我的确是想去宁府盗点东西,为了人静于是便选了丑时动手。当我上了主屋房顶之时,掀开瓦片一瞧,发现屋内已经熄灯。想着真是天助我也便溜进了房内。屋内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只竖着耳朵留意声音,可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很快我就没有纠结声音了,因为我发现宁府虽为一官家,可里面却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想着这次若是空手而归我便吃不了几日饱饭了,便咬牙去寻机关暗格找点值钱的。”

楚关月道:“找到了吗?”

飞燕轻道:“找是找到了,可是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金银古董,而是一团泥土!”

楚关月惊道:“泥土?”

飞燕轻苦笑道:“是啊,泥土,就藏于宁府主屋左墙字画后的一个暗格。谁能想到这宁府最宝贵的竟是一团泥土?!”

楚关月道:“难不成这土有稀奇之处?”

飞燕轻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拿去让高人鉴别,高人说这土就是普通泥土。我还是不信,便让其他人看。可让许多人看了,都说这只是普普通通委身便得的泥土!这真的的确确便是一团普通的泥土而已啊!”

楚关月沉吟半饷,道:“然后呢?”

飞燕轻道:“我自是不满意就此而归,便心想这宁大人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他的笔墨万一有所值钱呢?也不敢多拿被发现,就盗了这一幅。”

楚关月道:“那你在宁府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异常的东西吗?”

飞燕轻细细回忆了一下道:“倒没有什么异常,与寻常人家歇了灯无二般样。只是……”

楚关月道:“只是什么?有啥说啥别拖拖拉拉的!”

飞燕轻被唬了一顿,忙道:“只是感觉屋内阴冷非常。现已五月,虽不至于炎热,可至少不会感觉到凉意。可那日,却在屋内的确感觉冷森森的,心中感觉不大对劲便也没多做逗留便离开了。故而,只在宁府盗得一卷画。”

楚关月蹙眉,怎地疑团越发多了起来?

飞燕轻见楚关月默不作声,以为他在怀疑自己话不可信,忙道:“大人!大人!小人句句属实,字字为真啊!”

楚关月猛地被打断颇有些不爽,望着不住求饶的飞燕轻道:“我自会分辨真假,就不用你操心了。念你有心悔过,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那么,我便暂时饶了你一命。若是被我察到你有欺瞒,定不饶你!你好自为之吧!”

飞燕轻忙不迭地谢恩。

楚关月转身走出了不见天日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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