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因为弘时阿哥哀婉动听的歌声而动容,无一例外地感同身受,洒下无尽的泪水,不过除了皇、冰凝、霍沫和元寿阿哥之外,谁也不知道这打动了她们心扉的诗句出自哪里。 其实这些朴实无华、朗朗口的诗句出自《诗·小雅·蓼莪,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
看那莪蒿长得高,却非莪蒿是散蒿。可怜我的爹与妈,抚养我大太辛劳!看那莪蒿相依偎,却非莪蒿只是蔚。可怜我的爹与妈,抚养我大太劳累!
汲水瓶儿空了底,装水坛子真羞耻。孤独活着没意思,不如早点去死。没有亲爹何所靠?没有亲妈何所恃?出门行走心含悲,入门茫然不知止。
爹爹呀你生下我,妈妈呀你喂养我。你们护我疼爱我,养我长大培育我,想我不愿离开我,出入家门怀抱我。想报爹妈大恩德,老天降祸难预测!
南山高峻难逾越,飙风凄厉令人怯。大家没有不幸事,独我为何遭此劫?南山高峻难迈过飙风凄厉人哆嗦。大家没有不幸事,不能终养独是我!
不得不说,弘时阿哥的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过精准,因为他确确实实摸准了皇的脉门。皇平生最喜爱的是《诗经,这从他为福宜、福惠、福沛阿哥取名的过程能够看得出来,弘时阿哥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在察颜观色方面倒是很好地继承了皇的衣钵。元寿阿哥也是过诗的,一方面由于年纪尚小,另一方面也是不如三阿哥留意用心,因此他自然是没有能够发现皇为他的弟弟们取名字的规律。
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元寿阿哥忽略的地方正是弘时阿哥悄悄关注的事情,因此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立即用了。平心而论,弘时阿哥若是真正的用起心来,元寿阿哥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至少从这一次寿礼的选择来看,三阿哥是占了风的。不但诗句出自皇最喜欢的《诗经,内容也是皇最看重的孝道。百善孝为先的皇时时刻刻都以孝为行动准则,弘时阿哥自己在孝道虽然不及皇,但是他摸清楚了皇的好恶,“对症下药”,岂有不胜的道理?
因此当一屋子的女眷们被弘时阿哥动听的歌声以及歌声传递出来的浓浓的孝心所深深打动之时,皇也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之。
不得不说,弘时阿哥这一招完完全全是一步险棋。为什么这么说呢?《蓼蓼这首诗出自皇最喜欢的《诗经没错,主题和内容也紧紧抓住皇最看重的孝道也没有错,但是后人在研究这首诗的时候,普遍认为是哀悼父母的祭歌,在父母过世之后,身为子女的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尽到孝道的忏悔与懊悔。
弘时的阿哥的父母是皇与齐妃娘娘,全都身康体健,另外今天又是皇的寿辰,敬献的寿礼本应该是喜庆吉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演了这么一出悲悲切切的歌曲,实在是“大煞风景”。
不过,包括皇在内,全都沉浸在这股悲凉之,无不为之动容,全都忘记了这么喜庆的场合演这么一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而弘时阿哥却执意如此,仿佛是押了他平生所有的,也是最大的赌注,他赌皇绝对不会因此而牵怒于他,甚至还会因为感动而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因为虽说诗句和歌曲营造的气氛太过悲凉,但是他也是借这个机会,借诗句来抒发了他悔不当初、痛改前非的心意。“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充分表达了他欲报父母养育之恩的迫切心情,再若不报答真的是来不及了。
其实皇与弘时阿哥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亲生父子,又是“皇长子”,尽管不是嫡出,但也曾经是府里的独苗,尽管资质平庸,但也不像天申阿哥那般顽冥不化,无非是与他不够亲近,又受廉亲王拉拢,有些分不清是非与亲疏远近罢了。实际平心而论,三阿哥还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皇既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怎么“认贼作父”成了白眼儿狼呢?
皇想不通,更是因为隐忍了快三年,廉亲王一伙的势力还是不能彻底地打压下去而到了极限,所以才会父子二人的关系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其实细想下来,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何苦跟一个被处心积虑的叔蒙蔽了双眼的阿哥较这么大的劲儿呢?
皇的陷入沉思之,然而谁又能真正知道他内心的所思所想呢?当曲终歌了的时候,女眷们纷纷拭去泪水的同时也突然间醒过味来,皇大寿的喜庆日子唱这么悲悲切切的曲子,这不是存心跟皇唱对台戏吗?难不成弘时阿哥年纪轻轻不懂事儿,淑清那么大岁数了,也跟着不懂事儿?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皇,只见皇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虽然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但是这个默不作声已经是让众人有些如坐针毡了,生怕城门失火秧及池鱼,到时候自己也跟着吃了瓜落,于是刚才还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万花堂一时间竟是静得连地掉根绣花针都能够听得到。
淑清的心别提有多么的懊悔了!实际,当初她听了弘时的提议之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否定掉了,直说“大喜的日子唱这个,你这是给你皇阿玛祝寿呢还是添晦气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额娘!您听儿子的这一回吧,这叫出制胜,舍不孩子掏不得狼!皇阿哥喜欢什么,儿子送什么,这才是投其所好、稳嫌不赔,若是像其它娘娘那般不是祝福是献寿,哪里能显得出来咱们来?”
“你这哪是什么出制胜啊!你简直是在胡闹!”
尽管淑清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情绪,然而奈何又实在是拗不住三阿哥的苦苦相劝,既是她一贯纵容的结果,也是她一味地信任的结果,再加弘时阿哥拍着胸脯保证道:“额娘啊,儿子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吗?您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儿子,您不帮谁,也不能不帮儿子!”
最终被弘时阿哥逼急了,淑清这才无可奈何勉强依了他的主意,母子二人联手敬献了这么一份特殊的寿礼。现在见整个万花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特别是从皇的脸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弄得淑清的心懊悔极了,真恨不能时光倒流,不听弘时阿哥的主意。
弘时阿哥虽然没有淑清这般懊恼不已经,但是一向骄傲又自负的他这个时候也因为这个静得出的气氛而有些信心动摇了,难道说他这一次赔了全部身家的赌注竟是下错了?
淑清母子心情忐忑不安,同样雅思琦也是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她并不是担心淑清和弘时阿哥被皇责骂,她是担心皇好好的寿宴被她们母子二人搞砸了,心疼皇一年到头辛苦操劳下来,连个寿辰都过不痛快过不顺心。
冰凝也是心情忐忑,不过她是担心皇被惹恼了,轮不到她场试探不欢而散了;韵音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生怕皇一怒之下痛斥三阿哥不学无术、不忠不孝,将她的五阿哥也一并捎斥责一顿。
几家欢乐几家愁,与淑清母子心情忐忑在立在原地,既不敢开口也不敢退下形成鲜明对的自然是惜月,刚刚她还担心自己的寿礼被直接了下去,现在这么一看,那李姐姐可是马屁没有拍好,直接拍到马腿了,等一会儿要演一出更好的大戏了!
而春枝、云芳和霍沫的表情相对轻松多了,在这场献寿礼活动,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可争,也没有什么可害怕损失的,自然是事不关己、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