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蕤。

诸瑛神色平静地收回视线, 轻踢马腹，继续向前。

这样的表现纵使王蕤事先做好心里准备，仍旧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气馁，他定定神, 开口道：“诸姑娘，我知道，不是我表达心意, 你就必须接受必须给我机会，但同样，不是你拒绝了，我就不能继续表达我对你的心意, 只要你仍是独身一人, 我就不会放弃。”

“或许你觉得我的感情来得太过轻率，只是因为求而不得，只是一种执念惯性, 只是因为这一世的梦境灌输, 那你就轻看了自己，也轻看了我。”

“诸姑娘，你和这个世界和别的世界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你内心强大，气质出众, 喜欢上你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无法放手, 更难以放弃, 我很明确我自己的心意，明确我为什么爱上你，诸姑娘，我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女子，但若是你，我愿意，为你育女生儿。”

他的声音低沉，诚挚，句句出自肺腑，亏他在小跑的马上，迎面的风中语调还能说的这样稳。

望着神色不动的诸瑛，王蕤继续说道：“诸姑娘，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因为什么，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倾尽全力，若是姑娘只是想周游世界，我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能为姑娘介绍介绍景物，让姑娘不必为琐事烦心，亦或在姑娘觉得孤单的时候陪姑娘说说话。”

等王蕤闭上口，诸瑛才语气淡淡道：“说完了？”

王蕤下意识苦笑了下：“是。”

“你有权利继续喜欢我，但是，”诸瑛看着道路前方的行人，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速度。

听到但是，王蕤眼神微黯。

诸瑛余光注意着王蕤身下骏马四蹄运动的规律，适才太快，不好掌控，口中则说道：“我希望你明确一点，你把一样我不需要的东西放在我眼前，企求通过时间让我逐渐接受，岂不可笑？”喜欢一个人，想要得到对方回应，被拒绝了也不放弃，这无可厚非，若是她有恋爱结婚的打算，倒也罢了，可她喜欢单身的感觉，王蕤的追求示爱只会让她不耐。

“……我之蜜糖，彼之□□吗？”王蕤眼中露出几分苦涩，“……如果，如果我按捺对你的感情，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做一个普通朋友？哪怕只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他抿了抿唇，语气中带了一丝卑微和乞求，“诸姑娘，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不喜欢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容忍？诸瑛终于侧过脸来，却是为了方便垂下的左手射出一箭。

“刷！”

袖箭几乎在眨眼间便准确穿透了王蕤身下骏马右前方的马腿。

“吁律！”

“啊！”

骏马哀鸣，向前跪倒，带着马背上猝不及防的王蕤一起栽倒在地。

旁边的行人受到惊吓也发出一声声惊呼。

“现在就回城，莫要跟着我，也莫要再出现我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诸瑛垂着眼看了一眼王蕤，留下警告，便一抖缰绳，停也不停地离去。

骏马低低嘶鸣，很显然再也起不来奔跑，王蕤同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发髻歪斜，手臂膝盖也有擦伤流血，但他顾不得这些，也忘记了疼痛，只一味地向前追赶。

直到，再也看不见诸瑛的身影。

王蕤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放弃了徒劳的追赶，向旁边商队重金砸了匹马，上马向诸瑛离开的方向追去。

·

傍晚时分。

“噼啪”

火焰灼烧着枯枝，不时发出响声。火堆两侧，插着两根Y形树枝，架住中间横放的树枝。

诸瑛从河边回来，她本是打算去黎县观菊的，但临时改了目的地，到了黎县南边的小山，偏离官道，自然也就偏离了宿店。

诸瑛一手拿着只小网兜，一手拎着一只比成人巴掌大一点的小铁锅，同时手里还抓着一小把河边摘来清洗过的水芹，锅里装了小半水，里面是一只她在河里捞到已经刮好鳞片去掉内脏的小鱼，当然，用的是另一把专门处理食材的小刀。

回到篝火前，诸瑛用横木穿过小锅的提手，架到火堆两边的树枝上，横木被诸瑛在中间挖了道浅浅的凹痕，正好卡住提手，不让小锅乱晃。

接着，诸瑛将两根竹筷架在锅沿上，然后把带的干粮取出一块放到筷子上。

火焰舔舐着锅底，也驱走了夜晚的寒气，九月的夜晚已颇为寒冷，待到冬日，定然更加严寒，到时就不能再像这样在野外露宿，必要留在城镇中住上一段时间等冬日过去，冰天雪地的这具身体哪能吃得消。

“咕嘟咕嘟”

水滚了，诸瑛将水芹切成小段，一一丢进锅里。

又是一会儿，鱼汤飘出了诱人的香气，汤水也变成了奶白的颜色，和着汤里沉浮的翠绿的水芹，分外好看，诸瑛在锅里放了点盐，抓着横木，吊着小锅将它放在火堆旁边的空地上。

吃过干粮和鱼汤，诸瑛去河边洗了锅、竹筷和小刀，然后又盛了一锅水回来，等水煮沸，她就将小锅取下来放到一边，等水温凉到合适的温度了，再用来简单地洗漱。

做好清洁后，诸瑛把晾干的网兜、小锅、小刀、盐瓶和竹筷放回马背上的包裹里。

躺在铺好的毡毯上，诸瑛盖着棉袍，就着火光翻看起话本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