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标。”那云哲突然叫住了他。
郑标回头问他怎么了。
“我后天转院。”他抬头看他,“唐哥介绍了一个北京的医生。”
“嗯,挺好的。这事不能耽误,等导师回来就太慢了。”郑标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该怎么形容,他居然有一丝失落。他离开医院的时候感觉自己可以躲雨的目标又消失了。
尽管他此刻带着伞。
被人需要又不被人需要,这种落差让他不能埋怨任何人,只能更加怨恨自己。我们已经生活在难以压抑的破坏冲动盘踞的内心世界里,如今又被外部世界隔绝。我们孤立无援,在两个世界中拉扯着,一方我们不想回,一方我们去不了。
被堪堪停留在空中,不能上天不能落地。
下午的推销医疗机械又以失败而告终。不只是下午的,应该说是这三年。郑标卖出去的机器都寥寥无几,每个月只能靠基本工资过日子。就连他老板都说他天生只适合拿手术刀。
“一包红塔山。”下午七点多的时候郑标下了公交回到城中村。
“给你。”小女孩转身从架子上取了包烟递给郑标。“给你找硬币行吗?”
“可以。”
“小姑娘又给你爸看店啊?你爸人呢?”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门口进来。
“打麻将去了。”小女孩抬头喊了声伯,把找的零钱放在桌子上。有一个钢镚顺着桌子滚到地上,郑标蹲下来捡钢镚的时候听见女孩喊了声,他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一脸茫然地看向小女孩。
“小姑娘咋了啊?我又没偷你家东西。”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惊恐地解释道。
“你要偷也就给你孙子偷几块糖吃,爱拿就拿走吧。”小女孩撇了男人一眼,然后伸手隔着桌子在郑标的左眼上按了按。“你这是自己长的?”
“嗯……为什么很多人都在意这块胎记?”郑标把钱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因为是那云哲的恋人啊。”小女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恋人两个字上又加重强调了一下。
“什么?”郑标愣住了。
“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自己看吧。”她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视频,迅速跳过了前面的访问,停在记者说“那你心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的时候。
屏幕上那云哲一身白色西装,坐在沙发上交叉着双腿,手里举着话筒说:“没有什么理想型,这个真的是看缘分。”然后他冲着记者微微一笑。
“什么才是有缘分呢?”
那云哲认真的低头想了想,“我梦里总是梦见一个人,也不太看得清楚,就能看见那人左眼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好像是个\'王\'字。我觉得这就是一种缘分。”
小女孩放到这里把视频暂停了,郑重地转过头来看向郑标,“所以说左眼上有王的是那云哲的梦中情人。”
“可我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他。”
“不需要见到啊,这就是爱情啊。”
“小屁孩懂什么是爱情,回去看你的言情小说吧。”郑标望着电脑上的屏幕咂摸了下嘴,嘟囔道:“这太玄了。”
“我不看言情,我都看bl。”
“bl是什么?”郑标疑惑地问。
“就是boy\'s love,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小女孩向他挑了一下眉,炫耀似的说:“哥,你不知道了吧!”
“同性恋啊,我大学同学就有一对。”郑标说。
“啊?帅不帅啊?他们怎么认识的啊?现在还在一起吗?”小女孩的眼睛突然绽放出了光彩。
“你怎么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啊?”郑标用手指点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
“因为我都只见过小说,没见过真人啊。”小女孩很遗憾的说,然后识相地拿出火机给郑标点烟。
“俩人都挺帅的,其中一个还当过校草。上大学的时候好了没多久就分了。”青烟缭绕在郑标的周围,缓缓地飘散消失。
“啊?为什么啊?”
“不知道。不过八年后又在一起了。”郑标说:“所以应该算是个好结局吧。”
“那哥,你会和那云哲在一起吗?”小女孩趴在桌子上抬头充满希望的看他。
“你是不是惦记着什么小九九呢?”郑标把烟放进西装裤子里,笑着摸小女孩的头发。
“这样我就能见到云爸了。”小女孩害羞的笑了。
“可你哥我喜欢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