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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1/2)

十一、

(咔嚓,事后)

其实仇猰自床上蹦起来跑出去的时候,覃婴并未完全清醒过来。过度的床笫之欢令他全身酸软,脑袋发胀,只想一动不动地躺着,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掀。

是仇猰来来回回的跑动太过突兀了。覃婴被吵得难以继续安睡,神志逐渐从浑浑噩噩中返回灵台,终于让他意识到那个不停在跑进跑出的人正是仇猰。

吧嗒吧嗒的足音听起来像是赤着脚踩在地砖上,夜深露重,他不觉得冷吗?

——如是想着,覃婴艰难地张开了眼。屋内没有点灯,只得一捧门外泄进来的晦暗夜光,阴森森的冷白,也不过铺了半扇门。覃婴努力撑起身,揉了揉眼,依稀辨得确实是仇猰披头散发光脚在屋子里活动。

很难形容那人的体态形容。他双肩耸立手臂低垂,背微微有些佝偻,鼻子朝外呼呼地喷气,嘴里头发出类兽的低吠,像是某种威胁警告。

“将军?”覃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仇猰猛地扭头脸来,覃婴得以将他的面容看得愈加清楚些。却见他似中蛊一般半垂着睑,两眼无神,完全看不到眼前有什么,只是凭身体的本能转来转去,不停地撞到桌椅板凳,或者踢到门槛。而他则毫无痛觉似的,兀自失魂落魄地飘来荡去,时而在床边,时而又冲到檐下。

虽未尝亲眼见过,但多少听闻了一些,也得屠兕语焉不详地提醒他最好莫让仇猰睡在床的外侧,因此覃婴揣测仇猰该是梦游了。入府至今,他从未见仇猰有如此这般的失智失态,沉浸于梦魇中的意识不知遭遇了什么,令他如此迫切渴求。那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深深隐藏的恐惧,趁他最无防备的时候桀桀哂笑着从心底里爬了上来。但仇猰也并不像是在逃跑,反而要奋力追赶,找来找去,又冷又怕,却总是不肯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覃婴不安地挪动双腿坐到床沿,胡乱在脚踏上摸着两只鞋套上,一手抱腹一手扶着床栏,随时准备起身躲避。尔后又试探着唤他:“将军?”

仇猰听见了,直挺挺地冲过来,又骤然刹住,正立在覃婴身前两步。覃婴半边身子差些自床沿滑下去,两手死死攀住床栏惊慌地向床内蹭。他现在确信梦中的仇猰在找寻什么,并且最可能是在找自己。躲避完全是下意识的,一如现实中内心的屈辱与抵触,覃婴始终不愿接受仇猰,不愿身不由己后此心此情也不得不臣服。

也许是覃婴屏住气让仇猰缺少了声音的导向,也许是天上果然有神仙回应了覃婴的祈祷,仇猰来到后就是直愣愣地站着,并未有任何奇怪的举动。须臾,还转过身去到外间,继续屋里屋外来回地跑,继续到处磕碰,刮了脚掀了指甲,踩出一片片湿足印。

覃婴不知道他要这样徘徊多久,亦怕得不敢叫人来。很小的时候,同屋的师兄弟里也有人梦游过。覃婴记得大人们都不许其他孩子去叫醒,说那人的魂在梦里,一喊就丢了,再回不来了。但其实,覃婴喊过的。他讨厌极了那名总是欺负师弟师妹的师兄,恶毒地想让他被禁锢在梦境中永远回不来。他跟最小的师妹一起在师兄固定会走过的游荡路线上设置了许多的障碍,偷懒没有将水倒掉的洗面盆,忘记收起的铜钹,或者雨天支在檐廊下的晾衣架子,诸如此类,凡能发出巨大声响的便好。可他们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直到后来,师兄某天夜里游荡出门走过街上的典当行,恰遭遇一伙劫匪打里头奔出来,二话不说将他杀倒在店前以为灭口。劫匪最终被悉数拿获,杀人偿命,全都判了极刑。师父师娘领着徒弟们给师兄上坟,告诉了他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也为他摆上了丰盛的饭菜,劝他瞑目吧,好生去投胎。

唯有覃婴觉得讽刺又荒谬,想这世间究竟有几多恩怨显得无稽,究竟有几多际遇实在无常,蓦生惊惶。如今他身在大将军府,看似飞上枝头惹人嫉羡,其中的无常与无稽,岂非比师兄的病与祸更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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