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的皇城,似乎格外安静,往日来,她总是小心翼翼,可这一次,竟好似不需要惧怕任何事了,偌大的宫城,再过几日,就是她的家了。
而且这里,本就是她的家。
腊月时分,月光也收敛许多,她孤单一人,走在皇城之中,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风声,直到,到了朝阳殿,她停下了脚步。
这个大周最尊贵的地方,她站在须弥台上,手碰触在那白玉石之上,冰凉的很,她抬起头来,仰视着这座黑暗中的宫殿。
殿门被她推开,因宇文觉重病,此处已经很久未有人来了,尽管冷清,却依旧是个掌天下人生死的的地方。
她微撩起衣角,衣带上的宫绦随着她的步履些微摆动,她虽步履轻缓,可那发间步摇上珠玉发出的玲珑声响却在这夜中格外悦耳,白絮微微,卷起她脖颈处的团簇狐毛。
一步一步踏上玉阶,心在噗通噗通的跳,她从未这么紧张过。
她的手,落在那冰凉的扶手处,飞龙在天映衬这天下最至尊之地,朝阳殿内空无一人,她却能够遐想,文武百官跪俯在她脚下的模样,她再隐忍不住,脚步往上些许,只是些许,站在那最高处,回身,缓缓坐下。
那龙椅并不是很舒服,不如软榻舒坦,却偏生,有一种魔力,让人趋之若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放眼看去,竟是宇文护,已过了玉阶,在她的下头,喊着那句话,再俯身行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一下子慌了神,猛然站起身来,仿佛就像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突然被人抓了一般,她连忙要走下来,却是宇文护扶住了她,“小心,别摔着。”
他透过般若,目光放在那龙椅上,适才般若所为,他好似一点也不恼,竟还伸手撩起般若耳边流苏,轻言细语道,“你本就该坐在那儿。”
许是因为,她怀着那个本该继承他江山的孩子。
又许是因为,独孤般若,本就是他的王。
仿佛因为得了宇文护的默许,她的胆子又大了几分,她回身,一步一步再往前走,复又坐了下来。
于那龙椅之上,般若微微歪着脑袋瞧着宇文护,声音轻脆,“阿护,你说,如果这天底下,真的允许女子做皇帝该有多好。”她越是望着宇文护,那眼底野心越发清晰。
宇文护神色忽然变了变,眸中起了波澜,却只是徐徐一笑,叹了口气,“若这天下女子能为帝,那我宇文护,这辈子可输定了。”
“怎会?”般若此刻坐的越发舒坦,说起话来也更是毫不避讳,“我若做了女帝,你自然可入我的后宫……”
因这话,宇文护笑出声来,竟觉得此刻的般若,可爱的紧,他上前两步,站在坐在龙椅上的般若面前,双手恰好握住那飞龙扶手,俯下身来,离她极近,笑着,低而磁沉的声音宛如风飘过:“后宫,难道圣上还要养些面首?”
只因这句,般若直起身来,笑的开怀,身上尚还沾染着宇文护的气息,“那圣上您准备养多少姬妾?”她伸手,染着蔻丹的指尖,勾在宇文护心口处,宇文护就势握紧她的柔荑,“你把我的心掏出来,瞧瞧,那里头还能装下多少姬妾?”
他斜斜倚靠,与般若一同坐在那龙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可他并没有回答般若的话,只用一两句哄骗闺中女子的情话来敷衍,般若翻身而上,推了他一把,这一力道本不重,可宇文护一时没提防,倒是狠狠的靠在那雕龙扶手处,结结实实的给撞了一把,好歹那扶手有些软垫,才不至于让他吃痛出声。
再回过神来,般若却不知何时死死压在他身上,狠狠的盯着她。他伸手为般若理那狐裘,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又小心翼翼的护着般若小腹,再捧着她的脸,仰起身子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咬。
“这朝阳殿,龙上凤下,本是天地伦常,你却敢在这龙椅上压着我?”
“谁让你说话不老实。”般若嘟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