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别人都走了，马尼杰舒展在长椅上，摆出思考的神色：“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可能性。你和白巫都是魔法师，应该更能理解和揣摩彼此的行动。”

谢利亚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永远也不可能是。

“有些特点在魔法师身上很常见，例如谨慎。”谢利亚沉吟道，“如果我是白巫，知道我们的秘密，必然也知道朗德身边有一个保护者。失败了一次后，必不会再浪费力气重蹈覆辙。那些恶魔无法构成威胁，需要更强大的……”

“啊。”马尼杰突然插嘴，“说起来，朝阳领主好像提到过，他们对抗的恶魔是会融合成一个巨大恶魔怪物，跟你遇到的那些恶魔不一样。融合了以后好像更难打一点。”

谢利亚猛然凝固住。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

“细节嘛，一时没想起来。”马尼杰挠挠头，“难道这个很重要吗？”

“这证明了白巫是在做实验。”谢利亚攥紧了拳头，翠绿色眸子罕见的暗沉，“对他而言，那些恶魔是玩具，人类……只是尘埃。”

对面的国王很困惑：“听起来很厉害，但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明白他对付朗德做什么。要是权贵的阴谋我还好理解一些。毕竟去掉身份，朗德不就只是个普通的幼崽吗？”

一个连魔法都不会的幼崽，也能被白巫那种传说级人物盯上？

这完全就没有道理。

除非，朗德并没有那么普通。

除非，母龙对国王撒了谎，或者隐瞒了部分事实。朗德不是因为没有魔法而被遗弃的！

谢利亚悸动一下，倏地站了起来。

这不重要。无论那孩子是什么，他都不会让白巫得逞。

那个有心跳的恶魔，恐惧所化为的实体，别想夺走……再次夺走他的任何东西了。如果白巫胆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定会——

将——其——格——杀！

不知不觉间，庞大的魔力被释放出来。青年的面容趋向于模糊，与之相对的是越来越浓厚的黑雾。

“呲……呲……”

黑雾仿佛有声音。马尼杰望着这鬼魅的物质，心惊肉跳。即使是没有特殊力量的凡人，这位人族统治者也能感受到隐隐的狂风与海啸。

不知何时，他面前的魔法师已经扭曲了形态，化作暴怒、仇怨、愤恨，宣泄着长年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嘶哑咆哮。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逐步席卷了四周，盘子和桌角都像经受着地震，马尼杰更是筛糠一样颤抖了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会让他向来温和内敛的好友变成这副模样？

所幸这份魔法很快停止了外溢。谢利亚微微弯腰，眼底有痛苦一闪而过，似是用力气抑制了自己。随后站直起来，轻轻呼出几口气。

风和日丽。

“……”马尼杰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手无意识一捞，拿了块糖糕递过去，“喏？”

谢利亚垂首注视着那块糖糕，平静下来的脸孔看不出情绪。

那只手在空中停留好一会，谢利亚才接过糖糕，然后当着马尼杰的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袋子，把糖糕装了进去。

“你这是？”

谢利亚抬起头，解释道：“朗德没吃过这些，想带一点回去给他尝尝。”

马尼杰恍然大悟。别的地方就算再富庶，又哪里比得上王宫。这里随便一块糕点都取自最好的材料，由最高级的御厨精心制作，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无福享用。

可是朗德又不是庶民，堂堂一介王子，岂能连这些玩意都没吃过？

马尼杰当即说：“多拿点回去。来来，这些全都放进去，那些也要……你还有没有袋子？干脆用桶来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