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是个小坏蛋。
谢利亚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即使如此,头还是突突的疼。
赫克托和他的魅魔都到楼下了。谢利亚从窗户往下一看,赶紧抓起外套,翻窗跳了下去。
黑发魔法师像一片树叶那般落在他们的身边,左右看看,忽然觉得不对:“朗德在哪里?已经走了吗?”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好像……是的。他没把行李带走,但是把马带走了。你也知道,他身上有留钱的习惯,估计是嫌麻烦,打算缺什么直接在外面添置了。”
怎么这样?
谢利亚呆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错过了跟朗德的道别。十二年的相处,结束得如此突然,让他恍惚间心里阵阵发酸。
“那么……你们保重。”他回过神来,望着赫克托上马。
旁边的魅魔穿着宽大罩袍,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像个移动帐篷。现在这个移动帐篷靠近了谢利亚。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刺痛袭来,谢利亚轻呼出声:“啊,你做什么?”
“放松。”蓝天拍拍谢利亚。虽然看不见脸孔,却能令人感受到他的笑容,“我只是用尾巴戳了你一下,不会造成伤害的,相反……这可会大大地改善某方面的生活质量。”
什么生活质量?
谢利亚满脑袋问号。
蓝天咳了一声:“这是魅魔可以送给一个人的最高礼物,其中奥妙非言语可描述,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他说完翻身上马,坐到赫克托后面,一边被载着离开一边跟谢利亚挥手。
“拜啦!以后要性福哦!”
“……”谢利亚凝噎。
在目送骑士和魅魔离开后,谢利亚转身回到宅子里。
他并不担心他们。有骑士盯着,魅魔不会在现世为非作歹,况且魅魔已经做好了活在罩袍下的准备,永远不对外袒露自己的身份。
现在人都走光了,庄园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尽管不愿承认,但这是十二年里的第一次,谢利亚感觉到寂寞。
为什么朗德偏偏就没有等他醒来然后说再见呢?难道是怕尴尬?
他昨晚好像是醉得有些厉害,依稀记得说了很多胡话,恐怕为人师表的形象尽失了。唉。
谢利亚忧郁地倒在沙发上。
接下来的几天,谢利亚莫名浑身不得劲,一直字面意义上的瘫着,不是在沙发上,就是在床铺上。
他把大部分时间都拿来发呆,一天当中,只有很少的时间在做事。
就连碗盘都放在那里,堆满了一个水槽,还是克劳瑞文看不下去了帮忙洗的。他的乌鸦怀疑他病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动弹。
朗德……
谢利亚在内心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恍悟,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小龙崽的存在,哪怕对方长大了也一样。
他一直以为是朗德离不开他的照顾。但实际上,他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依赖朗德的陪伴。
除了失去家人的不久后,他没有经历过现在这种感觉。彷徨迷茫,不知所措,人生好像丢掉了目的。
在过去十二年都围着朗德打转后,忽然回归独自一人的状态,生命里就像多了个巨大的空洞,无从填补,越扩越大。
最要命的是,这种空洞似乎在给他制造切实的疼痛。谢利亚开始感觉到种种不适,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足以让他卧床不起,更不想动弹了。
克劳瑞文将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十分焦虑,整天劝他动起来,随便出去走走,也是有意义的。
但是他不想出去,外面没有他想见的人,而他最在乎的、抚养和教导了十几年的孩子,连等他醒来说一句再见的耐心都没有。
……
他这个老师……
究竟是做得有多失败啊?
谢利亚吃着薯片,盯着屏幕上的喜剧,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空的可乐瓶。
克劳瑞文进来面对这一幕,更加坚信主人是病了,而且还拒绝承认病了。
主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了。看来那头龙的离去,真的对主人打击很大,以至于开始用薯片、可乐和商业电影来麻醉自己。
这就是人类啊。明明希望着孩子离开家,变得独当一面,却又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愿望成真时感到悲伤。
克劳瑞文叹了口气,上前夺走了谢利亚手中剩余的半袋黄瓜薯片。
“主人,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谢利亚侧头看他,动动手指。
“还给我。”
克劳瑞文自然不会还。
他平常存在感不高,但却是与谢利亚相处时间最长,最熟悉谢利亚的生物。他知道主人现在陷入了低谷,而他要做的就是把主人推回正轨。
“我已经为您订了海岛度假村的酒店,就是这里。”克劳瑞文投射出地图上的位置,“它位于地球上的温暖地带,拥有诸多娱乐服务设施,套餐费用十分高昂,而且……不能退款。”
谢利亚无意间瞥到屏幕上显示的费用,顿时惊得跳起来:“你给我订这种豪华酒店做什么?我又不去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