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面无表情:“爸,妈让你去死。”
“……我听见了。”柳浩章为自己的尊严向儿子解释,“这叫回避依恋型人格,对最爱的人不会好好说话,吝啬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你妈就是这样。”
柳不置可否,转而问:“什么案子?”
柳浩章对同为刑警的儿子谈起这些十分自然,他在幼年的柳请求下,常常带柳去案发现场,教他种种刑侦手段。
“死者受害人是个八岁女孩,独自在家的时候被,”柳浩章顿了下,“奸杀……第一案发现场仅采集到半枚不甚清晰的脚印,事态恶劣,特调我去做足迹鉴定,可惜鉴定结果大没用处,连凶手影没抓到。”
柳翻看柳浩章公文包里密封文件袋内的案发现场照片,柳算同行,他没阻止。
“案子没告破,你怎么回来了?”
“案发现场还有杯余温尚存的茶,受害人被杀前给凶手泡了茶,证明凶手是死者熟人。”
柳浩章点烟找不到火,柳不知道家里哪有,作为丈夫,他竟也找不到,又打怵问女主人,只得放弃。
“受害人父母曾经的债主搬来了这边,我这趟回来就是找这边当地警局配合调查。”
形容凄惨的死者照片,同情是一部分,重要的是观察,目光落到她脸上,诡异的有些眼熟。
柳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小姑娘,这种眼熟,像是看到一个人和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像的眼熟。
死者像谁呢……
柳浩章把烟放回烟盒,接着道:“我们围绕死者的关系网地毯式搜查,一无所获。”
柳突然出声:“你就没想过……”
“怎么。”
柳在面前茶几排开两张照片,柳浩章倾身,两张普通室内现场照片。
“有什么问题?”
柳不言,柳浩章渐渐看出一点不对。
要不提,一般人还真难往那个方向想。
案发现场的照片的一角可以看到,放茶罐的柜子略高,孩子去拿应该需要小板凳,而板凳又在另一张照片离得有些远。
普通家境的八岁小女孩,会乖巧懂事到用暖瓶里的热水给客人泡茶?何况孩子就算有这个意向,来蓄谋作案的熟客会有这个心情等?
“茶是凶手作案后,自己给自己泡的。”柳断言道。
“你是说……”
柳浩章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是熟人作案蓄谋杀人,而是惯犯临时起意!杀了人还有心情泡茶喝……这凶手还是不是个人。”
老刑警了,案犯没见过几百也有上千,难得遇见这么变态的甚至无力气愤,咒骂了句又开始琢磨案情。
“穷凶极恶,冷静异常,这种惯犯应该犯了不少案才达到这种程度,嫌疑人得从凶杀刑满出狱人群中查。”
说着柳浩章收拾了照片便要动身。
他分析的不错,柳手拄着下巴,目光凝在一处,还是有点不同的想法。
“我觉得他可能无前科。”
柳浩章几次被阅历不足自己的柳颠覆观念,有点偏重点:“对变态杀人魔的心理和经历了解到这种程度,凶手是不是你?”
“毕竟你们在这桩案子抓不到任何线索,其它案子大概也一样。”无视自家老爹的无意义发问,柳自顾自道,“正因非人般的冷静,他才强大,优先从无前科人群找凶手吧。”
“那可麻烦了……”
柳浩章说着冲出家门,激动在背后门合上时消退,他反应过来自己没跟妻儿说上除工作以外的任何话。
门口踌躇,手在门铃前抬起又放下,团团转了几圈的柳浩章最终转身……面前出现了一个头发规整的长发死鱼眼男子。
也许是买保险的,没得到儿子伴侣真实性别的柳浩章不在意。
相泽默不作声的为他让路,对方带着一副遗憾不死心的样子快步走了,令相泽不禁怀疑他是否撬门行窃未遂。
一进门相泽就对沙发上等饭吃的柳说了。
“刚才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怪人。”
“那是我爸。”
“……”
相泽转移话题:“他匆忙出门是?”
“工作。”柳从厨房小隔窗看到柳女士一闪而逝的落寞表情,“常事。”
正因如此,柳从职业英雄转行去外地,柳女士会那么抗拒。
和从事刑侦工作的丈夫过了几十年,刑警的危险于柳女士而言更醒目。
这个案件凶手的异常冷静总让柳回想他哥那桩案子的凶手,望着似乎陷入不好回忆的柳,相泽有些担忧。
当年凶手的确和哥同归于尽了,柳很快回神,缓解气氛的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五岁看电视,发觉家里该有爸爸,就问我哥我为什么没有爸。”
柳不知道偶尔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那个男人不是客人,而是父亲。
“我哥说谁家都没有,邻居家也没有,电视里的爸爸都是假的,像哆啦A梦一样虚构的。”
当时的邻居是另一户单亲家庭。
“这种谎言很容易就露馅了吧。”
把骗弟弟当家常便饭,独子的相泽觉得他哥有点神奇。
对柳来说哥哥就是一种充满奇怪谎言的生物。
“我那时刚上小学一年级,开家长会的时候,十七个小孩来的十六个都是妈妈,还有一个小孩没来家长,所以谁都没爸和圣诞老人我一直信到小学二年级。”
柳女士已面色如常的上菜了,相泽重点稳稳的问:“关圣诞老人什么事?”
“那年圣诞节,我爸夜里往我床头挂着的袜子里放礼物,没看清地面被地毯绊倒,砸醒了我。”
柳一本正经的讲述往事。
“从那以后我不仅知道了礼物都是名为圣诞老人的亲爹送的,还知道了我爸一百六十斤。”
“……”
“想笑就笑吧。”
“我忍忍。”
“……”
所以还是想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