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感情总是越吵越深,闹了这么些日子,两人都未好好说过亲蜜话,是以一连几日,杨光元都陪着林方走着回镇上,落日的余晖洒下来,一辆马车慢悠悠跟在后头,两位书童躲懒坐在马车上头,主子一人一个布袋悠悠闲闲走在前面,远看倒是一番好景致。
杨光元手里拿了把扇子,是最近时兴的款式,他脸上却无甚喜色,扇子合拢发愁地敲着腕骨。
林方则幽怨地望着远处农舍烟囱上红果子似的太阳。
“老头说让咱们以今日天气作诗,你可有眉目了?”
“有个屁眉……你听着——一颗太阳圆又大,一缕炊烟细又长?”
林方眯眼,“一行白鸟肥又美,一袭菜香勾我肠。”
“二人徒步把诗作,二人驾车话家常。”
“我作诗来你捧场,你作诗来我思长。”
林方从布袋摸出个小果子,情真意切夸奖:“杨兄高才。”
“……在老头儿眼里都是狗屁。”
林方感同身受,“哎,可不是么。”
随着太阳落山,两个少年终于悠哉悠哉到了城门口,杨光元呼出一口浊气,说起学识来他就有几分郁闷,他老爹那个妾生的儿子竟然争气,每每问起,诗词大道理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搞得他堂堂一个嫡子灰溜溜拜了风骚老头为师。
“你说咱们跟着先生究竟能学点什么?”
林方没心没肺道:“不清楚,来年科考去试试便知道了。”
杨光元给他摆手告别,跳上马车矮身往里钻,闻言一顿,问:“那万一什么咱们什么都不会呢?”
林方轻笑:“回家当地主去呗。”
后者苦着脸叹了口气,“你当我像你这般没有后顾之忧?”
林方揉了揉被太阳照红的脸,忽地笑道:“我爹从南边请了位厨子,明儿我请他坐两食盒好吃的给你带去。”
杨光元怔了怔,笑着应下了。
阿墨睡迷了眼,木头人儿似的跟在林方后头,又约莫一刻钟,终于瞧见林宅大红门的时候,林家大小姐林芜和她的小丫鬟早等在门口了。
“阿姐——!”
林芜今年十六,一身水粉的裙子,满头青丝半束,只简单斜插了一支白玉蝴蝶簪子,和林方极其相似又更为秀美的眉眼,鹅蛋脸,是杨柳镇数一数二的美人。
她本就朝着这边张望着,见林方开心地挥手,依赖地喊了声阿姐,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漾出个柔美的笑。
“怎的今日这样晚?可是犯了错被先生罚了?”
林方笑容一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杨光元那小子,从土里翻出条大蚯蚓,吓了先生一跳。”
女孩家家贯是怕这些虫啊鼠啊,更莫说又软又没脚的,林芜当即扯住小弟的腮帮子,“打住,可别恶心我。”
她又问阿墨,少爷说的是真的?
小书童忙点头,又将自家主子吹嘘一番。
少年嘿嘿一笑,忽然小狗似的绕着林芜走了一圈,道:“阿姐,你今日别样好看,可是有什么好事?”
林芜未答话是先红了脸,她身边的圆脸小丫鬟捂嘴一笑,叽叽喳喳说开来。
“今儿一早,少爷才去上学不久,便有人上门来提亲,说想求娶咱们小姐呢!”
“厅内伺候的珠儿说,那人对咱们小姐一见倾心,说小姐在他心里……就像仙女儿一样!”
林方一听,惊讶问道:“那人姓甚名谁?那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