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和小喇嘛说了几句话,似乎有些失望,便走出了饭堂。
张海杏推了韩冰一把,韩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出去。当初说好了要韩冰给他们干活只是因为他熟悉柬越缅,结果自从他鄙夷了张海客的跟踪技巧之后,跟踪、侦察、反侦察的活计也被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吴邪在各个天井里闲逛,似乎在刻意避开有人的地方。这个喇嘛庙有无数个天井,说是无数也许有些夸张,但数量真的非常多,而且都非常小,有些小得真的就好比是一个井。
韩冰不近不远地跟着,直到远远地看到吴邪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天井停了下来。
这个天井的墙上有一些斑驳的佛教壁画,因为是露天壁花,已经剥落得只剩下一些色块,无法辨别图案。
吴邪站在那里,背影几乎是在微微地颤抖,对着另一个坐在天井石头上,穿着黑色雪地冲锋衣的背影。
可那明显是个石雕啊?韩冰纳闷地想,小三爷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无法更贴近去看,只能安静而毫无存在感地缩在视觉死角,等待吴邪急匆匆地拿着那件冲锋衣跑出天井。
这时,他才明白吴邪那时诡异表现的来源。这尊雕像非常粗糙,完全没有细节,但整个身形真的特别像小哥。那张脸也雕刻得非常神似,只是脸上的表情让韩冰感到非常的难以置信。
韩冰蹲到那尊雕像面前,认真地看着那传神的哭泣的表情,很有些不真实感。
他会哭?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哭泣的脸,韩冰忽然觉得有些亲切,也许是这让他意识到那个沉默而强大的张起灵确实不是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就不枉小三爷一定要接你出来。” 韩冰喃喃道。
吴邪的发现引来了一些喇嘛和好奇的人,有些喧闹的人声从天井口处传了过来。韩冰悄然起身,鬼魅般没入阴影中,无声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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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走进喇嘛庙的饭堂的时候,里面发生的事情让韩冰十分无语:
吴邪在搭讪张海杏。
“美女。” 吴邪坐在张海杏边上,朝她笑道,“我这儿有速食面,你吃你了这里的东西,要不要来一碗?”
张海杏抬起头看着他,看了看他手里的面,又看了看他的脸,忽然反手把他的烟从嘴里抽了出去,叼到自己嘴里,对吴邪说道:“面你省省吧,这烟老娘笑纳了。”
吴邪愣了一下,她边上的男人就笑了起来。
吴邪强作镇定道:“我叫吴邪,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张海杏看了看他,把她嘴里的烟吐到了地上:“我后悔了,烟我也不该要,还给你。快给我滚开。”
张海杏吐完烟后,潇洒地起身,从吴邪的身边擦肩而过。
吴邪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就耸耸肩膀 ,他们立刻笑得更加厉害了。他问其中一个人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可不敢告诉你,”他说,一下子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吴邪也跟着笑,一边从地上捡起烟继续抽,一边离开了这群人。
看着吴邪离开了饭堂,韩冰这才走进饭堂。他希望能尽量减少与吴邪见面的次数,毕竟小三爷一旦认真起来,观察力其实很敏锐。
坐到桌边,韩冰问一个张家人道:“他今天都做了什么了?怎么忽然来搭讪张海杏?”
张家人不在意地说道:“不知道,忽然就过来了。”
“完蛋。” 韩冰一下子有些垂头丧气,说道:“他这是要使坏了。”
张家人疑惑道:“他要使坏你蔫什么?”
韩冰心说,当然是因为你们肯定要吃亏,但小三爷又不知道我也在这,万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是亏大发了。
他蔫头耷脑地拿筷子杵着碗里的土豆,心口不一地抱怨道:“又要干活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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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真的觉得没必要试了。” 韩冰鼓起勇气和张隆半说道,“窗缝黏头发,凌晨五点爬起来收打火机,这是典型的吴邪的思维方式,别人学不来的。”
张隆半淡淡道:“这是规矩。”
韩冰暗自腹诽,规矩规矩,规矩这么管用的话,你们还能被张海杏渗透了这么多年还一点察觉也没有?
韩冰忍不住抱怨道:“那你们总该告诉我,带我过来是为什么吧?还有我那些白惨惨的装备到底怎么回事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海客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说服吴邪帮我们取一样东西。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让我们无法摆脱那些德国人的影响的话,我们需要你跟踪过去,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张海杏。”
这大出韩冰的意料,他皱眉道:“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联合吴邪把张海杏绑了再说?”
张海客笑道:“你想多了,我们这次真的不是来害吴邪的。我们和他这次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探寻一些族长留下的线索。只有那些德国人的目的才是可疑的。如果我们能摆脱德国人,也确实不用你去做这件事了。”
他又笑了笑:“而且,小张哥不在。目前,你的跟踪、侦察与反侦察技术,确实是我们中间最好的。让你去做跟踪的工作,真的不是因为你损我。”
韩冰也只得讪讪一笑。
回到房间后,韩冰盯着那堆白色的装备发呆。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任务,一旦他遭遇危险,既不能求援,也难以获得支援。
但其实他有必要去。张家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可张海杏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任务,这是他不能问也不清楚的。
而且自从进了墨脱之后,他要在只有张家人的时候装作一个单纯的前吴家伙计,又要在和张海杏单独相处的时候装作一个单纯的汪家卧底,更要在外人面前装做一个普通的张家伙计。
饶是韩冰,也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但韩冰有种朦胧的预感,这种精神分裂的生活,也许真的很快就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