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死要面子，还要咱们受罪！”
万丈山巅，台阶得有十几万，的确算得上“受罪”二字。
再联系起少年的说法，吴缺心中庄严威武的仙帝形象摇身一变成了个疯狂炫耀的中年大叔，一时难以接受。
“不得对仙帝无礼！”想到这要走上一天一夜的十万玉阶，吴缺叹了口气，传音道，“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
少年：“我说的什么对？”
吴缺：“仙帝死要面子，咱们活受罪。”
少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传音：“其实吧，是他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吴缺：“？”
少年：“嘻嘻嘻嘻嘻嘻。”
……
漫长的登梯过程可以用“无聊”二字完美形容。即使是吴缺也会感到有些疲倦——十万玉阶上还设有禁空的禁制，修士不能御剑御风，只能凭□□力量一步一步爬上去。剑修虽也看中□□，但毕竟未至金丹，也不是融一身修为于身躯的体修，感到疲倦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里虽是剑意化形，却继承了□□的各种触觉感觉，所以“累”、“痛”、“酸”也一并能让修士感受到。
金眸少年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传音过来。
“你看那边那个头大脖子粗的，他的剑意就是同剑尖有关，如果咱们对上了，躲着剑尖就好，或者借力推舟，让他自个儿玩完儿……”
“哎哎，那个穿花衣服的女的，肯定是个魔族，你看她手里的剑，其实就是长点的匕首。她能进来，肯定是用了些手段……”
“忘哥，你看那边一男的，头发都白了！说明他的剑意已经垂垂暮已，没什么锋芒，大概他本体已经到了寿元将尽的地步，进剑冢就是为了拼一把……”
“忘哥忘哥，看那只老虎，听说百兽宗的剑修所练的剑意皆为兽形，估计他就是了！”
“……”
吴缺时不时回上几句，碰到这小子问“忘哥你本体长什么样？”“忘哥你本体会不会是个女的呀？”这些问题后，他反问道：“你本体什么样？你会不会是个女的？”
“忘哥不气，”金眸少年嬉皮笑脸，“你不说我也不说，你说了我也不说～神神秘秘才好玩嘛～”
吴缺：“……”
也是，这小子太过热情，弄得他差点忘了，两人其实才算是第二次见面。
肖神君瞒着自己的身份，他吴缺也一样，甚至连真名都没有报出来。
以己度人，或许金眸少年也不叫“肖神君”。当时那只乌龟称他为“神君”，用得可不是称呼同伴的语气，要更加尊敬，甚至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但是，古往今来敢以“神君”自称的修士，无不是跺跺脚就能震动天地的存在。眼前这个跳脱的金眸少年，真的是所谓的“神君”吗？
端详了少年一小会儿，肖神君伸手在他眼前摆摆：“忘哥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吗？”
吴缺：“……”
吴缺：“没什么。”
……
十万级玉阶，不负众望地让他们走了将近一天一夜。有些不顾形象的修士刚刚入剑宫宫门，就像只死狗一般瘫倒在地，昏昏睡去。
“他运气不好，”金眸少年指了指那边一个靠墙睡着的修士，传音道，“这道墙是昏睡墙，靠上去就能睡个十天半个月，那时候试炼早就开始了。”
吴缺：“又是剑仙手记？”
少年：“是。剑仙这人还挺不错，什么东西都往上一记，然后便宜了咱俩。”
吴缺：“……”
少年：“就是这人有点可怜，白白爬了十万玉阶，就为了靠在墙上睡一觉。”
少年：“算了，说不定他梦里正试炼着呢，咱们别打扰他！”
吴缺 ：“……”
昏睡墙之事剑峰前辈也有提及过，若是靠上，就是惊雷贯耳也醒不来，只有等他自己苏醒。
除了昏睡墙，还有迷幻墙、粘性墙……
从前吴缺只觉得这些都是仙帝为考验修士心性所设置的陷阱，可是在肖神君的嘴里，这些陷阱完全变成了恶趣味。
唉……
……
肖遥的嘴，骗人的鬼。
除了十万玉阶，其他的陷阱都是他自己布下的，美曰其名：“考验”。
至于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了——完全是“恶趣味”。
当然，外人看来，这些都是仙帝设置的陷阱，关他肖遥什么事？
更别说，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肖遥”是谁了。
化身金眸少年，肖遥不小心就成了个话痨。但是感觉不赖，逗天逗地逗吴缺，乐子不用找，到处都是。
驭龙真仙曾化身少年，也曾化身青年、中年、老年，感触颇多。
他见过老人返老还童，也见过少年一夜白头——与想象的不同，返老还童的老人做事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一夜白头的少年似乎真的是一个垂垂暮已的老人。
外表，有时真的对人心有所影响。
但也有人永葆青春，却似将死之人死气沉沉；或是寿元将逝，却如青葱少年开朗如常笑靥如花……
外表，有时又不那么重要。
仙人不解。
……
剑宫开启，巨大的金白石门立于殿门两旁，仿佛是伫立着的巨石守卫，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万剑归宗早已结束，剑气带来的肃杀之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浓烈，但是剑意交错，久久不灭。
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所有修士面前，面如冠玉，手持金玉宝剑，不似凡人。
“吾乃剑宫之灵，”白衣人道，“汝等修士，皆可入剑宫试炼。然，需谨记一点——”
“剑修之道，心之所向也。”
“半柱香后，试炼开启，汝等可结伴进入剑宫。形体破灭便算失败。”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白衣人便散作云烟，悠然而去，不见踪影。
“我猜他喝茶去了，”金眸少年小声嘀咕，“这么急着走，话说得虎头蛇尾的。”
吴缺低声回道：“剑宫之地，你莫再如此说话。”
少年挤眼：“别怕，那人看着厉害，其实就是个看门的。剑宫是仙帝的，它一个才诞生的灵体没什么能耐。”
吴缺：“……”
少年：“我没瞎说，剑仙手记写的！”
吴缺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理解。看着金眸少年得意嚣张的神情，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仿佛自己是个带着孩子的老父亲。
被自己想法惊到的吴缺：“……”
老父亲个鬼啊！
自问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剑峰大师兄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连道侣都没有，当个劳子的老父亲！
转头看看金眸少年，少年疑惑地冲他眨眨眼。
唉，剑峰大师兄叹了口气，毕竟是只小妖族，凡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话做事乖张些，也没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