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发现自己在杂役的路上越走越远,已经完全忘记了“问天派外门弟子”这个身份,每天干完活就休息,根本不考虑修炼。
“不思进取、不务正业、安于现状、得过且过!”肖遥看着黑衣青年轻蔑的神情,心虚地摸了摸脑袋。
小样,成语用得还挺溜啊。
想着不能这么堕落,肖遥也开始若有其事地修炼起来。闷疙瘩打坐,他便也在一旁打坐:闷疙瘩去书阁,他便也跟着——顺便看看这人都在看些什么。
前几天看的是《药理》,昨儿看了本《丹法》,今天抱着《山海异闻录》看得如痴如醉。
偷懒看杂书!肖遥不屑,继续埋头苦读手里的《九州美人鉴》。
吃完饭、打完坐,肖遥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却发现闷疙瘩又偷偷溜了出去。
肖遥看到青年鬼鬼祟祟地下床出门,也赶忙跟了上去。意识他要去的地方,肖遥一阵头疼。
夜色已深,又是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前面的青年匆匆地走,后面的少年默默地跟,夏末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为黑夜奏出一曲幽幽的曲子。
问天崖顶。
黑衣青年因攀山而气喘吁吁,缓了缓后毫不犹豫地走向崖顶,朝着明月跪了下来,磕一次头道一句:
“小子吴忘,求见恩人!”
“小子吴忘,求见恩人!”
“小子吴忘,求见恩人!”
……
肖遥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吴忘的表情,只能听到青年一声又一声的请求与他额头碰撞山岩的清脆响声。
夏末的山风已有凉意,肖遥看到吴忘已经颤抖起来,却仍坚持着:
“小子吴忘,求见恩人!”
求见恩人,自然是见那位驭龙仙人,从而得到再塑灵根的目的。
去书阁还是有用的,肖遥想,要不然怎会知道,驭龙仙有办法帮他?
青年跪拜之处早已血迹斑斑,那一声又一声的“咚”、“咚”,肖遥听着都感到疼得厉害,让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要被磕坏的是自己的头一般。
虽说闷疙瘩曾是剑峰首徒,每日练剑,身体素质自不会差。然而没了修为,仅以凡人之躯,他又能坚持多久?
肖遥看着山崖上的青年,并未动弹。
有人曾以万千灵石相送,有人曾以稀世珍宝相赠,有人以绝世美人相诱,有人以将死之身相求……曾有一女,一步一跪,行三百里而求灵根;也有一子,焚香供奉数十载而求仙缘;更有一人,寻觅仙踪百余年而问仙法……
皆不得见也。
那么,驭龙仙人凭何要帮你?
肖遥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幽幽地想。
……
山风呼啸,月光冷照,跪了两个多时辰后,闷疙瘩终于放弃,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明月的方向一拱手:“恩人繁忙,小子明日再来打扰!”
肖遥眼眸流转,身形一闪,先一步回到了住处。
闷疙瘩轻手轻脚地开门,脱鞋、脱衣、上床,然后便没了动静。
黑暗中,屋中的另一个杂役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已经入睡的吴忘。
若是不曾有人救你,你又当如何再踏仙途?
白日里吴忘行事依旧,只是稍显倦态,额上系了条黑色额带。
“你这额带是怎么回事?”肖遥问。
闷疙瘩想不出理由,半天憋出来一个字:“帅。”
帅个屁,肖遥嘀咕,昨夜脑袋没被你自己磕烂!
之后一连几夜,肖遥都跟着吴忘,攀上问天崖顶。
少年藏着腰带里的玉佩已经颤动了许久,始终得不到理会,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从腰带中逃出,拖着翠色的灵光,落在了山崖上跪立着的吴忘身前。
“小子吴忘,求……”
掉落在身前的玉佩吸引住了黑衣青年的注意力,他小心地将其捡起,又向四处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他人的踪迹。
是驭龙仙人所赠吗?正想道谢,吴忘却感到自手与玉佩的接触处有一股凉气冲入体内,直指紫府。
他奋力抵抗,防御却如纸一般被冲破,随即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肖遥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并未阻拦玉佩,默不作声。待到吴忘晕倒在地后,才走了过去,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