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去买新的,这就是原因,就这么简单。
我最后环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十一年的小屋,努力让自己有些感伤,可是我却怎么都无法做到。
既如此,我也懒得再做过多停留,随即抬起手轻轻一挥。随着我的动作结束,房间里的那些我想要带走的东西眨眼便消失不见。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中午十一点。哦,对了,我应该把挂钟也带走,那样我就不用重新买,虽然有没有挂钟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在神的永恒面前,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更谈何时钟?但是,如果有人来我家作客呢?他们大概会需要看一下时间吧!
哦,对了,还有沙发,如果有人来作客,一定会需要沙发。还有拖鞋,还有碗筷,还有纸抽,……算了,我干脆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好了。毕竟,那样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重新买。
随即,我将屋内所有东西都收进储物空间,然后缓缓走出小屋,没再回头,径直向小镇外走去。
我没有去汽车站。你认为,神需要乘车吗?我只是想走一走而已,像个人一样用两条腿脚踏实地地走路。
然而,我却也知道,我终究已经不能像人类那样行走。
如果你稍微注意一下的话,我的身后是没有脚印的,因为我从不曾真真切切地踩踏在地。我不得不万分小心地控制足底的力量避免将大地踩穿,那太过麻烦,还不如直接凌空而行。
呵,我竟然已经连简简单单的走路都做不到了呢!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做这个该死的神呢?
人们都说,在神的面前,所有人都是卑微的。只有我知道,其实神才是最卑微的。
人类至少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情感,可是神却连悲伤都做不到,因为他们早在选择成神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所有。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天地间的看客。
我走在盘旋而下的山路上,站到路的边缘向前眺望,远方是被草木覆盖的连绵的群山,唯一裸露的地方便是山腰处平坦黢黑的公路。
曲曲折折的公路,像一条蜿蜒的长蛇盘绕在大山的身上,下方则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百丈悬崖。
人类怎么会想要将道路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呢?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之所以走路并不是想要体验走路的感觉,只是因为我不敢在这么危险的道路上乘坐风驰电掣的汽车!
是真的不敢吗?神怎么会不敢?神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在成神之前,我确实不敢,因此我努力让自己的“不敢”继续下去。
“嗨!大兄弟,去哪儿啊?要搭车吗?”正当我收回远眺的目光,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身后驶来一辆哒哒哒的拖拉机。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后面车斗里站着一个女人,大概是他的妻子,或是妹子之类的。
那个女人看到我之后,让男人停在路边,然后招呼我上车。于是,我便上了车。看吧,其实我不是真的不敢。
拖拉机停下后再次起动时有些沉重,车头像筛子似的抖了几下。
“快扶好!这车年代久了,不咋好开,起步不稳!”女人紧紧抓着扶手,笑着看向我,嘴唇一张一合,大喊出口的声音有些尖锐。
她的声音和拖拉机哒哒的声响混在一起而有些不清晰,但我却完全明白她要说什么。
我向她回以微笑,象征性地用手抓住车斗的边缘,不过我却不敢用力,否则这车身的钢铁还不够我盈盈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