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渺皱着眉看着从来没这么焦急过的云衣泽，一手松开了剑柄，长腿三步做两步跨了过去，提着孩子的脚端详着他的张红的小脸。

“这是你儿子？”

顾思渺看着云衣泽赶紧冲上来抢回了孩子，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似的对那孩子轻声说着：“莫怕，你师叔惯来如此的。”

顾思渺：……

云衣泽见孩子神情似乎平稳了些，将他放在了地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醒了要找衣裳？”

苏沉点点头。

云衣泽起身看了眼被弄得一团乱的衣物，又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原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于是赶紧对顾思渺道：“师弟见谅了，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儿苏沉，想来他不小心绊倒了才把这里弄乱了的，我先找找干净的衣裳给你换来。”

顾思渺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低着头看着那个至今为止一言未发的苏沉，见他微微发黄的及肩短发乱乱的顶在头上，看不清脸，倒是身上的小肚兜上的布料看着布料就十分不菲，且孩子年纪尚小，见到自己却并未察觉到他的畏惧之意，反而比云衣泽见到自己反应更冷淡一些。没错，顾思渺思来想去，觉得用冷来形容更加贴切一点。顾思渺断定，这孩子应当不是云衣泽往常的从外面捡来的流浪儿，反而是个有点身份的。

这边思毕，顾思渺接过了云衣泽寻来的衣裳，进了屏风后头。

云衣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去找了几件稍小的洁净的衣裳，帮苏沉穿起来。他没有帮小孩子穿衣服的经验，但好在苏沉配合。云衣泽看着脸蛋还是微红的苏沉，碰了碰他的额头，感觉是正常体温，但同时忽然发现孩子的身子有点发抖。

“徒儿你怎么了？是冷吗？”

云衣泽又往他身上加了几件衣服，苏沉摇摇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对方，忽然就扑进了云衣泽的怀里，颤声道：“师父，徒儿害怕，师叔把徒儿弄痛了！”

云衣泽虽然有点措手不及，还是将他抱起来放在不远处的凳上，又矮下身子来托起孩子的脚来细细查看。此时屋内光线已然颇暗，云衣泽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方才顾思渺抓过的地方有两道印痕。

云衣泽只好用手揉了揉，见苏沉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并没有哭泣，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乖徒儿，你师叔的气力是大了些，日后为师定不会让他碰你了。”

“你当这里有道墙？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口舌？”

顾思渺走出来，换去了自己平时惯来的玄衣，穿上了少穿的白衫，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温和了不少，看起来也俊俏不少。

“哪有的事，师弟你误会了，孩子还小细皮嫩肉的。……嗯，师弟很适合这颜色，十分妥帖。”

云衣泽点点头，刚想去看看苏沉，忽然感觉自己腿上被什么东西抱住了，转身一瞧，就发现苏沉躲在自己身后，眼睛眨呀眨的悄悄地看着顾思渺。

云衣泽忽然便感叹起来，若是之前的云衣泽没有那么禽兽，苏沉也只是个无辜可怜的软娃娃啊！看着这小小的人此时躲在自己的身后，头发乱糟糟的，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真叫人怜爱。

云衣泽抱起苏沉，走外间走去，见到钱倪已经将食盒中的饭菜打开，桌上还用小炉子烫着一壶酒，热气腾腾的。见云衣泽过来，他忙低头叫了声师父，然后满脸复杂看着看向云衣泽怀里的苏沉。

“……小师弟身子可好些了？”

钱倪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问了一声。

云衣泽嗯了一声，对钱倪道：“帮为师把梳子拿过来吧。”

苏沉的头发确实比常人更黄一些，从发根到发梢，似乎是像染过的一样。云衣泽小心翼翼的顺着头发，生怕扯到了头皮叫苏沉受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苏沉梳出有些瑕疵的包子头来，再系上两条红发带，看起来可爱精巧。

云衣泽满心欢喜，顾思渺只在一旁坐着吃菜饮酒，钱倪跪坐一旁是不是给他倒酒，面容有些悲戚，他身上受的伤虽不重，细小的伤口已经止住，虽然云衣泽让他自己找了一些药膏和绷带已然对他很体贴了，但再看一眼待遇截然不同的苏沉，钱倪只盼着这日子早早过去。

“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一个人吃酒的？”

顾思渺重重落下酒杯，满脸怒意的看着云衣泽，云衣泽忙不迭的给顾思渺的碗中填了菜，又喂了苏沉一口烧的十分熟烂的肉，笑意吟吟地对顾思渺说道：“师弟，这菜难不成不和你口味？”

顾思渺瞄了一眼在他怀里扒拉着碗里的吃食的苏沉，不客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顾思渺用筷子指着苏沉，苏沉吓得差点没噎住。“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云衣泽刚吃进肚子里的酒差点没被喷出来，那时他一门心思放在苏沉身上，压根没听清顾思渺说了什么，现下顾思渺重提，他哭笑不得。

“师弟，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么？我至今尚未有道侣，哪来的儿子？”

“那他是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半个月前从外面带回来的。”云衣泽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吃菜的孩子，看样子似乎饿的不行。

“哼！就你那么慈悲，个个徒弟都是捡来的，还个个天资不差，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