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不会。”止洵烟也凑近了方烬接着道:“不过现在看来,你眼里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方烬猛地往后一退连扯着伤疼得话都讲不出来。止洵烟疾速伸出一只手很不够意思地扶起他:“你也知疼痛?伤成这副模样依旧不知退进。”他边道边将他重新抱到塌上。
方烬挣扎推开却于事无补已是气急败坏:“你凭什么酸我,凭什么管我!你懂什么……”他感觉到窒息的痛意后,苍白着脸笑了笑,哑着声道:“一个像活得像畜牲一样的人梦寐来到这个地方,自天真以为能破命格,逆天改命,而不得不时刻面对那些丑恶的人心,他带着刻骨铭心的血海仇深与惧于示人的自怜自艾,不敢……不敢惧怕半分疼痛……”
他一抬头清晰见得眼角暗暗发红:“……呵,我干嘛和你说这些。”方烬勉强扯住止洵烟正了音色道:“医治我的本应是秦家医修,说,你目的何在!”
“我非有恶意,对他人私事亦无兴趣,此事……”止洵烟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道:“便永远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方烬目光怔了怔刚欲开口,止医仙不由分说地用针往其肩头一刺入轻声道:“躺好,闭嘴……疼?活该。”
方烬在鱼跃殿躺过了半夜,也在榻上辗转了半夜。实在合不了眼,他虽一直想,像止洵烟这种人人赞道的仙门清士应是一言九鼎,绝无诳语。可心底越发觉不安,方烬有意识地冷笑了一声想,原来一样东西害怕久了,竟也能促成为吓唬自己的习惯。
于方烬伤好后之后,秦宗宗主秦子蓁便以谦求挽涯子留任三月医师之职赐教于后辈,谁想,不随尘世的止公子立即允了。众弟子先是未料,再是一惊,后是面露苦色。
而对不与人亲近的挽涯子来说,做医师一职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虽医术出神入化,担授课却予人刻板刁钻之感。光是一月后,众少年青涩的秦家修士们便被止医师的清寡少言折磨得生无可恋,不过女弟子们虽被训了课上不可嬉笑,不可交头接耳,可于每节课都两眼放光地望着那永远冷着脸的青年身影。
正于一天最无聊讲药典史宗的课上。
止洵烟姿若仙人,直腰背手:“此节课,主讲药典《伤寒论》,原著《伤寒杂病论》。全书十卷,共二十二篇,列方一百一十三首,应用药物八十二种。此典通讲;阴阳相得,其气乃行……”
台下一片死气沉沉,认真听的专注着记笔记,花痴脸的专注着看医师,眼皮重的专注着掐大腿。
靡清络没留神一下子掐了个疼,吊着胆往前桌凑了凑,蚊子音道:“嘿,方师兄,方师兄,上次止医师留的课业你做好了没?可否借我一用啊?”
“你又是没写?算了,可别像上次抄得和我的一模一样了啊?”方烬将压在笔记下的小册子从桌下顺过去。
“知道知道,拜谢方师兄,嘿嘿。”靡清络小心接过,将捞成半臂的袖子慢慢撸下来,贼一样地遮着书开始一通抄。才刚投入地抄了个开头,他便被旁边一声吓得个扑桌。
秦双叶举着手道:“医师,我有一问,还请赐教。”
止洵烟道:“讲。”
秦双叶声音洪亮:“您刚刚所说,可断为体表为阳,内脏为阴;于内脏而言,六腑属阳,五脏为阴;于五脏而言,心肺在上属阳、肝肾在下属阴。由医师所论,弟子想到有一毒名作“淬血蝎纹蛊”。听闻此蛊便是毒从表而延内,破人阴阳,极为凶险。还望您能讲与大家听听。”
淬血蝎纹蛊!
人人皆知八年前穆青东方氏可说是被暗下此蛊灭的门。而当年东方氏家主东方灼与秦子蓁的父亲前宗主曾是金兰之交。原本秦宗对此事是避而不谈。今日被不怕惹事又不知时宜的秦大小姐如此一扯,亦勾起了多许人的好奇心。
止洵烟一眼也没瞥她:“蝎纹蛊,淬血而生,非是从表而入。发作时,体内血气翻涌直上颅顶,经脉受冲击而暴涨直至崩裂。体表面色青紫,青筋显露全身,蝎纹至淡显而渐出,终长为一毒蝎;举尾,毒五脏食六腑。毒症;中蛊者活若行尸,死若腐物;暴食活物,出手残劣,人性沦泯。”
他将目光停在方烬身上道:“多年前如众人所晓,曾有一例;众各派对蝎纹蛊本是一筹莫展,而后于一次围剿侥幸消清此蛊。方烬,你来解释为何为侥幸。”止洵烟灵识非比寻常,不用眼力,那二人背着老师聊小天儿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方烬道:“毒蛊淬血而生,百家噬其血而灭……”
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这分明是那个……十多年前的……”
“怎么说到这件事上了啊,这……”
“哦!是嗜血之战吧,原来当时东方家的人这么惨啊,咝……真是听得人背脊发凉!”
“可……杜夫人一直很忌讳我们讨论这事儿啊?”
“没错,这不有好戏了呗,我倒想看看烂眼睛要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