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黎聿怀打开他的手，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谁哭了！我没哭！你抹什么呢！”

还没哭呢，眼泪都挡不住的从脸庞往下落。

南华刹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但是又比黎聿怀高出太多，只好跪在他身前，好声好气的认错。

这还是南华刹头一回见到这小刺头哭。

也不知道这小刺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打开了阀门就停不下来。倒是个乖巧的哭法，只掉泪不说话，咬着嘴唇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一双墨色的瞳眸和染了露水的黑曜石一样漂亮。

南华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别说跪了，让他去以死谢罪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他不停的抹着黎聿怀脸上的眼泪，哄道：“聿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说了。聿怀？”

眼里满是泪水的少年终于颤抖的开了口，委屈道：“……忘悲什么都没做错。”

原来这小子字忘悲啊。

南华刹赶紧应道：“没有，当然没有了！忘悲什么都没做错，是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忘悲什么都没做错。”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拽住了南华刹的衣袖，“……你不能也丢了我。”

南华刹微微愣了神。

原来关键在这儿啊。

南华刹突然意识到，这孩子是被丢来这里自生自灭的，唯一一个能陪着这孩子的人，就只有他了。

南华刹十一岁的时候，普华寺的师傅们都变着花样的把他从不同的地方抓回普华寺，从来没有丢过他。

黎聿怀拽着他的衣袖，委屈的哭道：“忘悲什么都不想争，不要天下，不要权力，什么都不要，忘悲不会给你带来危险的，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你也没有理由走，忘悲以后一定听话，忘悲以后不惹你了，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南华刹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百毒不侵浑身是刺的，死穴居然是怕被丢了。

他连忙哄道：“丢什么丢啊，我去哪儿啊？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好吧？”

黎聿怀抽噎一下，抹着眼泪问道：“……你发誓。”

南华刹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我发誓，我发誓——诶你别哭了啊，不是我都发誓了你怎么还哭啊……算了你哭吧，哭吧哭吧。”

南华刹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黎聿怀抱进怀里，一边哄一边揉他的头发，直到黎聿怀哭得累了倦了，趴在他肩头睡了过去。

南华刹微微侧头，看见黎聿怀枕着他肩膀睡了过去。

少年睫毛长长的，沾了眼泪，湿漉漉的微微颤抖，在日光下有着漂亮的清浅明灭。

南华刹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腿，然后轻轻抱起这小祖宗放到床上，松了一口气便瘫倒在床边。

南华刹捶了捶僵硬成木头的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睡得安稳的黎聿怀，轻声道：“小刺头你可真会折腾人！”

可能是条件好，黎聿怀年纪轻轻就有着引人羡慕的漂亮温柔的轮廓。南华刹本就是个喜欢男人的，控制不住的伸手戳戳他的脸庞。

软的。热的。

这孩子的需要对于一身血债的他来说，柔软温暖的像个梦。

南华刹指腹上移，轻轻触碰他长长的睫毛。

温热的，又是湿润的，交缠不清的感知原来可以如此奇妙的共存。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野猫发情的叫了一声，吓得南华刹一个激灵，着火一样缩回了手。

南华刹看着自己的指腹，只觉得指腹火烧火燎一样炽热。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红着脸捂住了嘴，喃喃道：“南刹你个禽兽！小刺头才十一啊！”

床上的黎聿怀睡得安稳，全然不知自己躲过了什么。

是夜。

洗了个冷水澡的南华刹疲惫的爬上床，忽然听见黎聿怀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诶，你武功怎么样？”

南华刹被他吓了一跳，撞鬼一样滚下了床。

南华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盘着腿坐在床上的黎聿怀，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你——你不是说天不冷了就分开睡吗！这是老子的床啊！”

黎聿怀的里衣一直有点儿大，露出少年一部分修长的锁骨。他无所谓的盘着腿，耸了耸肩道：“我是你主子啊，我和你睡不是很正常嘛，方便你保护我啊。”

睡一起什么都方便。

见南华刹不吭声，黎聿怀又问道：“你武功到底怎么样啊？”

南华刹结结巴巴问道：“哪哪哪，你是说哪，哪方面？”

黎聿怀茫然的望向他，疑惑道：“什么哪方面？”

南华刹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黎聿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奇怪，撇了撇嘴自顾自躺下道：“今早的时候说过的，托你的福，朝堂又得血雨腥风一段时间，前几天王子们各自站了队，反扑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可能会有人来杀咱们，你能应付吧？”

南华刹：“……”

南华刹一边僵硬的躺到床上，一边问道：“所以你早上是特意逼我发誓的？”

黎聿怀缩在他旁边，瑟缩的拽住了他的衣袖，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我不管，你发过誓了。”

南华刹看着强撑着害怕却依旧微微颤抖的黎聿怀，到底是叹了口气把他抱进怀里，轻声道：“睡吧，我武功挺好的……各个方面都挺好的。”

半夜。

南华刹脱掉血腥味浓重的外套，蹑手蹑脚的躺回床上，咬牙切齿的想：被这个黑心的小子坑了个大的，等他长大了不好好讨回来，老子改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