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归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淡淡地说：“他死了。”

谢水荇：“是渡劫失败吗？”

“不，”归采果断否认，“一个叫谢水荇的魔修趁他虚弱把他杀死了。”

谢水荇：“……”

我不是！我没有！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扣黑锅。

然而他不能说，只能虚伪道：“我听过谢水荇的名字。”

归采难得起了点兴趣：“我记得你是北地十三州的人。”谢水荇的洞府就在北洲，那里土地贫瘠，气候恶劣，少有洞天福地。

谢水荇想起那个热情的面摊老板，他机智地把那老板的话稍加改动，说：“我们那里的小孩，晚上要是淘气不睡觉，爹娘就会说，当心魔头谢水荇把你们捉去抽骨扒皮。不过听说他前些日子死了。”

自己说自己死了的感觉，还挺奇妙，谢水荇想。

归采轻声道：“是吗？他死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藏书阁中一片漆黑，归采的表情藏在夜色中，谢水荇根本看不清。

就在这时，藏书阁中的机关开始工作。从书架高处送出一盏盏夜明珠，黑暗一点点被驱散，不多时，藏书阁中便亮如白昼。

谢水荇再次状似不经意地打量归采的神情，可他仍然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看不出多高兴，也看不出多伤心，仿佛死了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不禁有些泄气。

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泄气。

归采察觉到谢水荇心情有些低落，便伸手抚摸少年柔软的发丝，温声道：“你不必悲伤，人自有生死，即便是修士也不例外。”

谢水荇浑身一颤，正想往后退去，就听见归采低喝：“别动！”

归采的食指点在他眉心，一缕真气缓缓从灵台灌入，开始沿着他的经脉游走。这具肉身的经脉不但细弱，还有多处穴窍堵塞。

他是剑修，真气也如剑芒，锋利无匹，在他的经脉中游走，犹如剑锋贴在脖子上，让人寒毛直竖。

谢水荇闭上了眼睛。

归采用真气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后，便将他的经脉状况探得分明。他收回手，眉头深锁：“你在襁褓中就被喂毒，体内毒素积压，长年累月，把经脉堵得严严实实，照理说，你早该夭折了。”

谢水荇大惊，正绞尽脑汁想找个法子出来，就听见归采轻声叹息：“罢了，你与他长得这般像，说不定就是他的转世。”

谢水荇：“……”

等等？什么情况？

然而归采是不会给他解释的，海楼与海亭在书架上踱来踱去，没一会儿便找到了适合谢水荇打基础的法诀。从数尺外传来海亭柔软的叫声，归采从回忆中抽身离开，他牵起谢水荇的袖子，道：“去看看。”

海亭轻巧地在书架上奔跑，像一团火焰。他把两人带到一面书架旁，这面书架上的法诀都适合筑基前的修士。筑基后的修士才能拥有神识，可以用神识阅读玉简。练气期修士只能老老实实翻书默念，自然用不上玉简。

谢水荇取下两本法诀——《奇经八脉养气诀》《十二正经养气诀》。

两本都是锻体养气的法诀，再基础不过，也再正统不过，谢水荇若是修行这两法诀，绝对不会出岔子。

海楼悄无声息地回到归采的肩上，海亭则蹲坐在书架上，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猫眼又大又圆，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在期待归采的夸奖。

归采满足了他的愿望：“不错。”

他又仔细叮嘱谢水荇：“海楼对法诀了如指掌，就这两册法诀绰绰有余，在你身体彻底好之前，我教你怎么用灵气循环小周天，之后修《上清诀》时，再循环大周天。”

谢水荇点头应是。

“去把这两部法诀抄录下来罢。”归采大袖一挥。

谢水荇犹豫半晌，他不清楚凤重山是否识字，一时间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归采看出他的窘迫，摇头失笑：“看来还得教你识字才行。”

最后还是由海楼、海亭代劳，怀抱两本崭新出炉、犹带墨香的法诀，谢水荇回到了招摇峰上。

借着明亮的月色，归采将周天循环之法教给他，再让谢水荇自己摸索。早上的祝馀、晚上的菜肴都带有灵气，他将残存的灵气聚在灵台处，闭目内视。灵气如同小蛇，他想要先沿着经脉游走一圈，却数次遭遇堵塞，不得不颓然放弃。

海亭衔着一把剑来到他身边，蹲坐下来，好奇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