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的特别羡慕你。”顾澈突然说了句无头无脑的话。
“羡慕我什么?”林子庭问。
“羡慕你聪明,长得帅,有才华,还有几十亿的家产等着你继承,简直是高富帅中的战斗机。”顾澈说。
“我难堪的一面你没有看到而已,说起来我更羡慕你家庭美满、自由自在呢。”
“嘿嘿!”顾澈很快调整了情绪,他知道父母离异是林子庭心上过不去的坎,都怪自己嘴欠,勾起了林子庭不愉快的记忆。“有没有吃的东西啊,我有点饿了。”顾澈摸摸肚子,肚子很争气地发出了“咕”的一声。
“我去给你下面条。”林子庭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要不要吃面条?”
“好啊。”
声音夹在水声里一起飘进耳膜。
熬夜的时候林子庭喜欢煮面,所以家里囤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面,方便面本来有十几盒的,但都被吃完了。想吃面必须要开火煮,最好打个个鸡蛋再放两根香肠,和电影一起食用,深夜绝配。他通常靠吃东西来驱赶内心的寂寞,但今天,煮面仅仅是要解决生理上的需求而已。人饿了想吃东西,人寂寞了也想吃东西,食物拥有着无法言喻的治愈的力量。
三个人一起吃面的记忆,在林子庭的印象里只有一次。
初一那年的春游,一群人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去河边野炊。那时白洛还没开始跳级,他们当时在同一个班,听说要去野炊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平时在家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多人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个个拿出之前在百度搜索到的答案,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
架起一口大锅后,班长派林子庭、顾澈和白洛去收集生火需要的树枝。河的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捡些树枝不算难事。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们是分开捡的。
林子庭抱着几根树枝在山路上走着,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快速地往下滚,最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沟,被密密麻麻的植物遮盖着。
“啊啊啊啊啊……”十二岁的少年发出惊恐的叫声。皮肤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得很痛,干枯的树叶、泥土和小石子不断砸在身体上。
在那一瞬间,林子庭以为自己的人生要game over。
直到身体撞到一个巨大的硬物才停下来。
听到叫声的顾澈和白洛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林子庭被一棵树接住了,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
“林子庭!”顾澈和白洛在路边叫着他的名字。
“你在原地不要乱动,我们马上下来救你。”关键时刻顾澈异常冷静,对林子庭叮嘱几句,便摸着植物慢慢爬下去。没有绳子拉着,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白洛留在上面接应。
“伤到哪了?”顾澈摸到林子庭身边,幸亏天气还有些冷,他穿了一件外套加长袖,在外面看不出有什么损伤。
有可能摔出了内伤。
林子庭只觉得身体像散架了一样,疼痛蔓延到每一寸皮肤,他说不清哪里伤了。
见林子庭没有反应,顾澈以为他是被摔傻了,说不定智商掉在了某个地方,安装回去也许就恢复原样了。
“你轻轻地动一下手臂和腿,看下有没有折了。”顾澈不敢动林子庭,只能让他自己判断。
林子庭小幅度摇了摇手臂,没事。又蹬了蹬腿,好像也正常。
“都没折。”
顾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地形,坡度起码有80°,想要背林子庭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而这个位置离路面有一段较长的距离,又没有救援工具,他自己上去都要费一些力气,何况要拖着林子庭。
顾澈刚要开口叫白洛去通知班主任,耳边传来林子庭虚弱的声音:“快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害怕。”
第一次看到林子庭怂成这样,有点不厚道地想笑,他使劲憋住了,用手轻轻拍着林子庭的后背:“不要怕,哥哥马上带你走。”
顾澈调整姿势,让自己站得稳一些,然后伸手去扶林子庭:“你试一下站起来。”
林子庭双手支撑着地面,在顾澈的帮助下慢慢起身,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身体也没觉得那么痛了。林子庭抬头往上看,距离好像挺远的,白洛瘦小的身躯跟个会自我活动的小人偶似的。
差点就葬身在这个鬼地方,他妈的。
林子庭穿了双低帮徒步鞋,鞋底很稳,像攀岩一样爬上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顾澈拉着他,他自己出点力就可以了。
两个人花了十几分钟才爬上去,快要到路面的时候,白洛伸手去拉林子庭。正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呼叫他们的名字,顾澈大声回应着:“我们在这里!“
有两个同学走过来,看到顾澈和白洛气喘喘的样子,再看看林子庭满身的泥土和痛苦的表情,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得知林子庭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他们两个把树枝抱走了。顾澈和白洛一人一边搭着林子庭的手臂,把他扶回了河边。
班主任检查了林子庭的伤势,虽然只是手掌有小小的磕破,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尽早回校。
但是回校需要坐车,他们都是坐大巴来的。
已经回魂了的林子庭说:“没事,我就是摔了一下,等活动结束后再回去也行。”
班主任也没再勉强,叮嘱他不要乱动,安安静静坐着就行了。
因为林子庭有伤在身不能吃别的东西,最后他们三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吃了几碗面条。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那时候,林子庭觉得能够遇见顾澈和白洛,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