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实在太他妈操蛋了。”他笑容满面地说着脏话,看也不看倒在座位上的男人一眼,对冲过来的服务生道:“账单算他身上。”
他大步离开了卡座,临到餐厅门口,还遇上了惊骇地抱着小提琴的演奏者。他彬彬有礼地冲人家一点头,口中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第一乐章错了三处,第二乐章跳不起来,尾声更是糊成一片,整部作品情绪处理都有问题。小姐,再回去多练两年吧,以你的水平,拉这曲子是对它的亵渎。”
说完,这个混蛋也不管女孩泫然欲泣的表情,径自扬长而去。
...
到家已近零点,时澜叫了两声弟弟的名字,家里的阿姨才来告诉他,因为明后天是周末,小少爷放学回来后就直接去医院陪床了,临走时还给大少爷发了短信报备。
时澜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机已经关机了。也是,他今天打的电话抵得上过去半个月,手机早就给他用没电了。
打发了阿姨回去睡,时澜疲惫地脱了外套,从冰柜里提出一打啤酒,在沙发上坐下来。
电视里在在播夜间新闻,财经频道的评论员在对今天的股市进行复盘,面色一本正经,讲得头头是道,听得时澜云里雾里,两眼险些被分时图晃成蚊香。
他大马金刀地占了一整个长条沙发,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啤酒,时不时喝上一口,十足的颓废大叔样。
怎么办?没有资金,大后天就真的去给老狐狸们认输,开投票换董事长?
其实也不是不行啊,大不了把股票一卖,套现,也够他时家至少两辈子花的了。正好老爸身体也不好,趁这个机会退休下来颐养天年多好?等小汐日后长大了,白手起家也不是不行……
无非就是,时家从此在D市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搬家,换一个地方,人哪里不能待?山沟沟里的贫困户不也照样住得好好的吗?
时澜脑子里充斥着无数消极的念头,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放弃。
“——好,照片中的这位就是著名青年企业家喻砚先生。喻先生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毕业于国外某高等学府,回国后涉足高科技产业,成绩斐然……”
不知何时,财经点评节目变成了财经八卦,主持人也从评论员变成了套装美女,美女笑颜如花地介绍着喻砚,大吹他的个人能力和家世,看得时澜几乎怀疑若是喻砚在她面前,她恐怕会直接扑上去就亲一个。
照片里的喻砚穿着一身铁灰色修身西服,头发丝毫不乱,面容英俊,轮廓深邃,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高贵冷艳地直视镜头,通身贴满了“精英”、“禁欲”、“有钱”的标签。
“据悉,喻先生还未成家,身边也一直没有亲自承认的男友或女友,是位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哦。”
美女主持人说了三分钟,终于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喻砚板块。
时澜听说过喻砚,但从来没想过结识他。人家是工作狂精英,和他一个纨绔子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共同话题都没有一个,凑上去讨人嫌么?更何况,喻氏搞得是生物医药、信息技术等高新产业,和他家的业务八竿子也打不着,圈都不在一起,就更别提结交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时澜在烟雾缭绕中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自言自语,“人家是家里的大功臣,你呢?你给家里拖后腿,现在还要把父亲的江山拱手让人……呵!”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前一晚熬的夜和白天的疲惫共同袭来,他不知何时,他已在自我唾弃和电视的唠叨声中沉沉睡去。
...
响亮的门铃乍然响起,时澜猛地睁开泛着血丝的眼,愤愤地想:哪个王八蛋大半夜的摁门铃?找死吗?
旋即,他瞥见窗帘缝隙中泄出的阳光,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已经天亮了。
阿姨正在厨房做早饭,家里的其他佣人还没有上工。时澜只能昏昏沉沉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亲自去开门。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衬衫,打着哈欠,直接拉开了门,嘟囔着:“小汐吗?这么早就回……”
下一秒,他呆在当场,揉了揉眼睛,望着来人,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喻、喻喻喻喻……”
昨晚还在电视上叫主持人犯花痴的男人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时澜家门口,刚乘坐红眼航班直接从国外飞回来的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电脑包。
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是与表情如出一辙的高贵冷艳——
“幸会,我是喻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