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还挺守旧,看不出来。”郑飞白品了一口酒。他这句话说完,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似乎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
当年郑飞白在校园里对喻砚告白失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避他,直到临近毕业,两人才因一个课题的关系重新合作,关系慢慢缓和。毕业后,郑飞白接受了M国西部的一家公司的邀请离开,喻砚忙着创业,这些年也就一直没再见面。
喻砚本以为他已经把那件事放下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没有。
“你当初不是说,你心里一直有人么?”良久,郑飞白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怎么?现在不想你的白月光啦?”
喻砚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轻描淡写地抛出了答案:“时澜就是那道白月光啊。”
“什么?怎么会?”郑飞白蓦地愣住了,旋即动作极大地转过来半个身子,难以置信地道:“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跟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怎么可能有过交集?”
喻砚的脸色阴沉了一瞬,警告般看了他一眼,“不要在我面前诋毁他。”
“抱歉,是我失态了。”郑飞白面色一白,垂下眼眸,又喝了一口酒,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纹,“我只是,太惊讶了……你的表现让我以为你的白月光会是那种十分优秀的、足以叫你仰视的人,时澜……他和我想象中相差很大。”
“他很好,会玩车,会拉小提琴,很有情调,为人赤诚热情……”喻砚眼也不眨地数出时澜的一串优点,“他只是对商业不感兴趣而已。这世界上对赚钱没有兴趣的人很多,他刚好是其中之一。”
“只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郑飞白苦笑,“像我们这种人再明白不过了,钱是王八蛋,可没有钱,你连王八蛋都不是。”
喻砚没有附和他的话,但也没有反驳。
“我以为,我会是与你最合得来的人。”郑飞白转回去,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着酒杯,目光有些飘忽地说:“我们都有一个不想要的出身,都对经济感兴趣又有天赋,我们性格习惯很相似,做事有默契……我们难道不应该是最搭配的一对么?为什么你总是对时澜念念不忘,心甘情愿忽视身边的风景呢?”
喻砚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平淡而认真地对他说:“可能正是因为我们太像了吧。时澜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他每天都会给我带来惊喜,我喜欢他的热情、他的浪漫、他的一切,跟他在一起,我能感觉我空了多年的另一半心脏被补上了。之于你我……或许是因为你我都还陷落在自己黑暗里吧,越是泥泞缠身,越是渴望阳光。”
“所以,和我在一起,你只能不停地感受泥泞,看不到希望,是这样么?”郑飞白自嘲地一笑,见喻砚张口还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道:“行啦,知道你拙嘴笨舌,本意并不是这样。”
喻砚闭了嘴,见他杯子空了,只是又向酒保要了一杯低酒精饮料换给他。
郑飞白慢慢俯下身,趴在了吧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喻砚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便默默坐在他身边陪着。
“我明白了。”半晌,郑飞白抬起了头,眼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痕,但神情已恢复了平常。他将低酒精饮料一饮而尽,转身对喻砚露出一丝微笑,“其实我这次回来,还存了最后一线希望,我告诉自己,我将最后争取一次,这一次不成功,日后我就一定要抽身而退。”
“喻砚,你知道吗,你也是我的白月光。”
喻砚怔忪地看着他。
郑飞白留恋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情愫。
“今晚我和你聊的很愉快。”他说,“那么以后,我们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吗?”
“当然,思维这么契合的朋友可不好找。”喻砚诚恳道。
郑飞白笑着站起来,张开双臂,对他说:“抱一个?”
喻砚抿了抿翘起的嘴角,上前与他抱了一下。
郑飞白在他背上拍了拍,“早点回去吧,我也回酒店了。”
喻砚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郑飞白促狭地道:“我要和你保持距离,以防时大公子吃醋。”
喻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酒钱算你的。”郑飞白说完,转身就走,在背对着喻砚的一刹那,眼尾的红痕迅速泛滥开来。他咬紧了牙,不允许自己在喻砚面前表现出异样。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一段感情,哪里是一句话就能割舍得掉的呢?
他会尽快让自己走出来的,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酒吧里光线昏暗,驻唱歌手懒洋洋地唱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迷离的味道。喻砚不欲多待,结完账也离开了。
而他们谁也没有发觉,角落里曾传来过清脆的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