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能别贫了不?”于思源叹口气:“我们怎么出去?我外面一堆事呢!”
张锦城抓抓头发:“实不相瞒,我也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这来找你还是我挤出来的时间。”说着,突然笑了下:“不过也挺好。”
于思源在黑暗中禹禹独行,面对这一系列的事是真的没有脾气了。
张锦城感觉到他的情绪比较低迷,继而安抚道:“别不开心啦!咱们很快就会出去的,不会耽误你的事。”
“但愿如此。”于思源半阴半晴地回了句。
张锦城无奈,便开始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这镜子的来历没太搞明白,差不多是在明朝那个时候。”
于思源“嗯”了一声,表明自己在听,张锦城继续说“旧唐书·魏徽传有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面镜子和这句话差不多,能让人看清最真实的自己。”张锦城悠悠的开口。
“具体呢?”于思源想了想,问:“见到了自己又能如何?”
张锦城走在于思源他后面,闻言沉思起来:“大概……就和斩三尸差不多,你知道斩三尸不?”
于思源点头:“知道一点,斩三尸之后我们就能出去了?”
“理论上是这样。”张锦城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于思源沉默下来,脑海里想着有关于三尸的事情。
斩三尸抜九虫,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可据说斩完三尸的都得道成仙了,于思源自问自己也没这么大本事,便将疑惑问出来了。
张锦城啧了一声:“说到这,咱们真得感谢一下老天,得亏这面镜子是个劣质品,不然我也没这个胆魄说能带你出去。”
话尾,张锦城的语速急促了些,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具体的就是问心,你千万撑住了,我这完事了就来找你,你……”
话还没完,张锦城就消失了。于思源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后面的人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但回想着张锦城的话,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慢慢的往前走,直到一阵琐碎的声音响起:“我凭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随着声音的响起,于思源面前的黑暗慢慢消融,世界突然出现了些许颜色。光线中央的小男孩一脸茫然的看着于思源:“为什么我是守墓人呢?”
于思源垂眸,这个男孩子他很熟悉,甚至他一度也是这么想的。是了,为什么就是他呢?
他蹲下身子,和那个小于思源平视:“你每天给鬼扫墓上灯的时候,你开心过吗?”
“不开心。”男孩子有些闷闷不乐:“他们总是在说自己还不想死,他们还有亲人和爱人,我也不想让他们死。”
于思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确实不太愉快,那如果别人来当守墓人,他们会不会比你高兴一点呢?”
男孩摇摇头:“……没有人会高兴的,会很难过。”
于思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蓦地笑了:“既然这件事情这么难,为什么不可以是你呢?就因为你的年龄还小吗?”
小于思源摇头,特别认真的否定道:“自然不是,我已经很大了,只是……我不想做这个。”
于思源悲伤的看着他,突然记起来自己确实有过这么一段时间。
但当时没有人安慰他,孟垣大大咧咧的,想来也不会注意这些小事,自己当年要是少背那么几遍社会主义,可能就撑不住了,那也没有今天的守墓人了。
于思源沉默了一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半晌,才开口:“你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男孩向他投了个眼神,其中的鄙夷之意尤为明显。
于思源扶了扶额头,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吗?”
男孩没说话,于思源也就没管,絮絮叨叨的说:“责任说简单,做起来却复杂;你要是能一辈子问心无愧,那也没问题。”
“那就是说我一辈子都要当这个守墓人吗?”男孩看着于思源,或许是年纪太小不懂得隐藏情绪,亦或是比较信任于思源,男孩的眼里的茫然无措显得格外清晰且不加掩饰。
于思源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你要是不当这个守墓人了,你想做什么?”
“我不可能不当守墓人的,师父带我回来之前就跟我说明了情况,我不能反悔啊!”他说。
“但是他给了你时间反悔,只要你想。”于思源无奈的笑了,心中已经知道男孩会说什么了,原来从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于思源,而是守墓人了啊。
果然,男孩倔强的说:“不太好反悔呀!你刚说了不能问心有愧,我要是临时反悔,那才亏心!”
于思源擦了擦眼睛,突然挺无力的,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过去的自己,他现在想的这些事都是他曾经为之迷惑,甚至到现在都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