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 商沐准时起床，刷牙洗漱, 开始做早饭。早饭是简单的蛋卷饼, 生菜和豆浆。吃完早饭，他穿戴整齐, 在八点左右出门。”

“他进入自己的飞梭，开到绿野花园附近的停车场，但并没有前往自己的餐厅，而是换了一套装扮，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了一个购物中心。”

“他走进了几家快销服饰连锁店, 在里面来回穿梭，在更衣间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购买了自己换上的衣服，同时将原本的衣服存在店里。他有些难辨认，这次变装可能是刻意的, 他也许是个老手。也许……他已经发现我了。”

卢秋鸿的辅助记录仪随着他的思路进度写下最新的记录, 卢秋鸿在拐角处停顿了一下, 将自己的棕色外套翻过来一卷, 外套变为了一个橙色小马甲, 他一揉自己的脸, 露出爽朗的笑容, 随即蹦蹦跳跳从旁边的运动品商店走了出来。

商沐在扶梯旁边看楼层引导图, 卢秋鸿走过来, 笑眯眯地和他看同一张楼层引导图。商沐的余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绕了两圈, 收了回去。

他随即下了扶梯，卢秋鸿没有跟着他，望着他走下贯穿四层的大扶梯，微微有些苦恼。他们这一行讲究的是宁丢勿醒，现在对方已经感到不安了，从追踪角度来说自己应该立即放弃跟踪，让其他人继续跟进。

但偏偏，郁鲤吩咐他“保护”商沐的同时，也告诉他这次行动不会有支援，一个人也没给他派，还叮嘱他不得告诉别人。

这其实并不符合常理，但卢秋鸿能猜到原因。在他们离开耀明星之前，晃裕同把郁鲤请过去，长谈了两个小时，郁鲤对商沐的重视必然与此有关。

只是不知道，郁鲤会不会把冕下对商沐的重视汇报给晃元帅呢？夹在两位上级之中，他也很为难吧，所以才会用尽各种手段避免商沐与钟离璞见面……

比如，删掉手机上的信息，隐瞒消息，并在昨晚紧急把钟离璞要见的几位高官带来，让他错过商沐的出院。

头儿是不是以为，距离可以削弱爱意呢？看来没谈过恋爱的人对爱情的理解就是肤浅啊。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头儿让他遇到了一个难题。

虽然现在直接出面带回商沐也是一个办法，但卢秋鸿认为，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与危险的秘密绝缘，而简单粗暴的阻止只会让愚蠢的飞蛾更加坚决地扑火。

聪明而善解人意的卢秋鸿当然是要把对方的秘密掀个底朝天，然后请对方放弃作妖啦。

他观察了一下商场的地形，这个商场追求的是通透明亮，中部有巨大的天井，从上到下全部贯通。在这样的地形中，想要观察商沐的行为，并不一定要跟在他的身后，只需要拥有超凡视力就行了。

卢秋鸿靠在栏杆上，左眼瞳孔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准心，紧接着瞳孔开始怪异地扩大，慢慢占据了眼球当中大部分位置，直到眼睛变为全黑。

他从小梦想成为狙击手，却天生弱视，之后选择用机械眼球代替了原本的眼球。他顺利参军，并成为了五星盟军最好的狙击手之一。相比动辄相聚千米的战场，小小的商场显然不难看穿。

难以看穿的，是商沐的行动。

他在商场里转了数不清的圈数之后，走到五层室外的阳台花园，随即停了下来。

卢秋鸿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单面窗户后，静静窥视着。

“出来吧！”商沐高声说道。

商场刚刚开业，这里空无一人，他是在对谁说话呢？

商沐忽然转过头，对着单面玻璃：“你就在那里吧。是谁让你来的，还是他么？”

卢秋鸿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还是被发现了？这个商沐也太厉害了吧，他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的超级间谍么？

不，冷静一点，对方搞不好在虚张声势。仔细看看，对方并不是一直面对着单面玻璃，而是不断转向每个可能藏有人的角落。他并不确定。

没有必要出去。

商沐站在阳台的边缘，又重新打量了一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么，请您敬告你的主人，请他就当我死了吧。”

他说完，翻过栏杆，如同一只鸟儿一样向虚空张开了手臂。

卢秋鸿心提到了嗓子眼，骂了一声“疯子”，差一点就要推开窗户跳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商沐。

但毕竟差了一点。

他超凡的视力从不可能的角度看见，阳台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商沐翻越栏杆跳楼等一系列动作最终在那个平台上结束，商沐起身，随即消失在视野当中。

在下落的过程中，商沐有一瞬间的松懈，嘴巴喃喃说了些什么。

卢秋鸿读出，他说的是，“弄错了啊”。

在跳楼成功的瞬间，商沐已经完全放下心防，认定自己被人跟踪的感觉是一种错觉。而之后，即便还有同样的感觉，他也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刚刚绕圈耽误了大量时间，为了弥补那些时间，从现在开始，他会毫不犹豫地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卢秋鸿忽然兴奋了起来，下面那个平台能够连通的地方非常有限，他仍然能跟踪商沐。接下来，他就会知道商沐这样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也许是一个黑暗的秘密，也许是一个惊天大案的开端……

在他起身的瞬间，他突然感到极度危险的预感，这种预感来得极快，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重重掼倒在地，口中满是腥味。

躺在地上的瞬间，他才意识到，刚才他感到的也许并不是什么预感，而是袭击者袭来时搅动的风。

他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慢慢朝他接近。直到对方到很近的地方，他才认出了对方，咧开嘴吐了口血，勉强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说：“巫即大人，不胜荣幸，连我这种小人物都能和你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