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沐坐在床上, 大将坐在他的旁边, 身前地面上插着六把半透明的黑刃。

商沐余光看着墙角的卢秋鸿, 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把他正过来？”

卢秋鸿被迫倒立在墙角, 他用力地冲着商沐眨眼睛，表达感激之情。

“可以。”大将说。

商沐正要下床, 大将抬手挡住他，说：“你不要动。”

大将自己走到卢秋鸿旁边，把他掀了过来, 正向坐在墙角。卢秋鸿咳嗽了两声, 大将随手把遥控器塞进了他的嘴里，又用电视缆线将他的手捆了起来。

商沐忍不住说：“他的内脏在出血, 堵住嘴巴会把自己呛死的。”

“我是慈善家么？”大将嘴上这么说，还是把遥控器拿了出来，扔到一边。

卢秋鸿吐了两口血感觉好受多了，乖乖闭着嘴不发出声音, 免得大将再觉得他碍事直接把头拧掉。

大将走回椅子上，继续默默凝结他的黑刃。

商沐微微放松了一点。他刚才说话不光是为了卢秋鸿, 也是为了试探大将。出乎他的意料，大将并不是一个无法交流的人, 反而意外地好说话。反正立场置换, 商沐肯定不会为敌人着想。

他盯着大将, 大将看着黑刃, 陷入一种奇怪的僵持。过了半晌, 大将漠然说：“你有什么事情？”

商沐问：“你为什么要杀钟离璞？”

大将转头看他：“你打算劝阻我么？”

“只是好奇。”商沐说, “我去查过你的资料。你是五星联盟的元老，热爱五星联盟。钟离璞说你崇拜月亮，但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这种荒谬的原因叛变。就算为了权力，你大可以在掌握军队的时候直接进攻，那时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为何舍近求远？”

大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确实不是为了月亮，是为了一个预言。”

“预言？”

大将看了一眼表，淡淡道：“二十年前先知传来的预言。他说，在不远的未来中，有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是灾厄的开端，另一个则纠正了错误的轨迹。其中，灾厄的开端指的就是钟离璞。先知将两人的信息交给了我们，并告诉我们，为了避免未来发生大幅改变，尽量不要杀死他们。”

商沐用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他说：“也就是说，如果计划顺利，现在的钟离璞应该是救世主。怪不得你之前毫不犹豫把自己的位置交给了他。”

“他不是。我们弄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调换。”大将语气沉重，“我们需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纠正这个错误。”

“错误？”商沐忍不住道，“这已经是未来了，我们能不能用一些科学的方法，不要相信封建迷信？预言根本就不可靠，没听说过俄狄浦斯王么？就是因为所谓的先知乱讲话，悲剧才会发生……”

“我们用的是科学的方法。”大将打断了他，“巫载星并非如你所想，充满了巫术与玄学。那里大部分人的力量都十分微弱，如钟离璞这样强大的极其少见。在五星联盟建立之前，能力者已经心甘情愿蛰伏上百年。我们早就知道，只有科学才能拯救人类，并一直在进行科学研究。比如说，巫罗就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

槽点太多，商沐简直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个。最后他决定推进对话：“那先知……”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他是一位时间穿越者。”大将说，“只是他的能力很特别。他与他的双胞胎妹妹是两位一体的能力者，两人能够进行心灵感应。我们将他送到了未来，每次时间流稳定下来，他就能找到机会送来预言。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我们只收到过一次预言。”

“就是这一次？”

“就是这一次。”大将说。

商沐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预言，还是真实发生的未来？如果是后者，来自一个确切未来的情报能够改变那个未来么？

也许当两个孩子被调换的时候，未来已经发生了偏差，亦或者这个预言本身就是达成未来的必要条件之一。

有太多未知数了。

他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应该是秘密吧。”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大将漠然道，“先知是钟离璞的舅舅，与他心灵相通的妹妹是钟离璞的母亲。你要告诉他，他不是他母亲的孩子么？”

他说完这句，便重新低头看他的黑刃，不再说一句话。

明明是在封闭的室内，他却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五十年前夏天的风。

他出生于朱烨星，因为特殊能力，幼年被朱烨星上的旧贵族贵族当做死侍训练，后来五星联盟攻破了旧贵族所占领的大洲，他被带到巫载星，被元老院收养。那并不是一个慈善项目，而是为“明日计划”所做的准备。

旧贵族刚刚伏诛，这个世界亟待发展，巫载星元老院希望能够选出更多有天赋的孩子，从而将未来掌握其中。“明日计划”分为许多小的项目，在最后孩子们会被分到各个项目之中。

大将，不，阿米尔因为出色的战斗力通过了层层选拔，进入了最关键的队伍。

在一同训练的孩子当中，最出色的人有两人，一个是阿米尔，另一个是墨仪。墨仪是巫载星贵族出身，成绩优异，所有人都喜欢他。相比之下，阿米尔却保持着天性的孤僻，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有心人从中挑拨，制造了一些误会，使两人彼此看不顺眼。谁料他却不打不相识，成了要好的朋友，叫人大跌眼镜。

在项目分配的当天，阿米尔缺席了会议，他在无人教室的柜子里睡过了整场会议。

苏醒的时候，他听见声音由远及近：“阿米尔，阿米尔！你躲到哪里去了？”

柜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只手伸了进来：“怎么又跑到这里了？我说了，你要是不喜欢宿舍的床，你可以去我家。”

阿米尔挥开他的手，起身跳出柜子，冷冷道：“我不喜欢你家。”

“你早晚要去的。”

“别说那些了，分配的结果如何，你去了哪里？”

“先知。”墨仪吐出两个字。

阿米尔上前一步，将墨仪逼到墙角：“先知？先知计划只有一个名额，你答应过我……”

“我是为了先知计划而生的。”墨仪面带微笑看着他，“除了我和我妹妹，没有人能够实现穿越时空的通讯。你知道这点的。”

阿米尔说：“你说过会和我参加一个项目的。”

“我说过。”

阿米尔脸色阴沉，轻轻推了墨仪一下：“骗子。”他转身就走。

墨仪在他身后喊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加入了哪个计划么？”

“哪个都一样！我根本不在乎……”

“先知计划。”墨仪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