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

巫盼盯着晃裕同，看到对方在听到钟离璞的下场之后脸上一阵强烈的动摇, 引以为豪的价值从根基处崩塌, 一落不起。

巫盼这时才咂摸出点胜利的味道。巫即在元老会眼里简直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是附骨之疽，是不死的阴间战神。只要想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没有人能睡好觉。就算他跳进禁地, 也总让人疑心他真的能打破重重禁锢炼成金刚不坏之身，再次破壁而出。

只有在更加亲近的人眼中, 才会发现这个无敌的战神也是血肉之躯。

他带着某种隐秘的愉悦, 把对巫即说过的秘密再次一字一句对晃裕同说了一遍, 看着对方苍白得有些透明的面孔，恶意地问道：“就算这样, 你也决定跟随我？”

晃裕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三面落网, 剩下的网开一面不向人间，只向地狱。

巫盼却又添了一把火：“先不忙说, 人的嘴什么都敢说, 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骗人的。你们爱说人类是多么高贵而富有灵魂的生物, 但科学称不出灵魂的重量，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只是化学物质给大脑带来的错觉罢了。”

他从床头柜上端起一碗黑乎乎看上去像是中药的东西, 里面散发出苦涩混杂着香料的味道, 极冲的味道让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喝了这个。”

晃裕同脑袋嗡的一声, 像是突然负上十倍重力, 嘴唇颤抖, 用尽全力才能把手臂抬起来，一点一点朝着碗伸手过去。

就在他的手指抓住碗的边缘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来者迅速连续叩了两下，接着强硬地把门打开。晃裕同如梦初醒，手指发着抖，碗从他指间落下，不可挽回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巫盼最珍惜吃食，此时不由大怒：“什么人？！”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巫盼大人，我是……”

“谁允许你……唔！”巫盼话音只说一半，便隐隐意识到了危险。因为晃裕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并看不见来人，但刚刚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不懂事的实习生，像是上了年纪的女性……

在意识到这一层的时候，他猛地闭上嘴，从床上滚了下去，房间里涌出铺天盖地的水果和香料香气，过于浓郁以至于混合成一种腐烂的味道。

晃裕同身后，墨色沉稳地说道：“不准动。”

她灰色的眼里闪着和钟离璞如出一辙的冷酷光芒，吐出的言语化为紧箍咒，钻入能力对象的潜意识，变成不可违抗的命令。

能力发动的条件是对象回应她，但对方的回应太短，她只足以发出一句短小的命令。为了维持这句命令的效力，她不能再和别人说话。

之前在潜入的时候，她也用了同样的方式让巫盼忠心耿耿的属下们对她言听计从。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提醒晃裕同去动手。晃裕同早在她提醒之前就朝着巫盼扑了过去，想要捏住他的脖子，却明显地感觉自己扑了个空，地上的巫盼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了。

紧接着，房间里不知从何处开始涌入雾气，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只有无穷无尽的雾气在身边蔓延开。

幻觉……么？这是巫盼的能力？

晃裕同回想起这个房间里浓郁得不正常的气味，再想起巫盼那个过于痛快的滚下床的动作。他并不是在下床，而是通过下床这个动作让晃裕同误判他的位置，从而让定位巫盼彻底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墨色“不许动”的命令成立的话，现在巫盼应该已经动弹不得，但墨色同样无法确认对方的位置。两人好似在跷跷板的两头相互试探，而支撑跷跷板的支点仅仅是悬崖上的一处突起。

又是僵局。

晃裕同在心里判断着自己的位置。他刚刚在床边，而巫盼向床的一侧滚去，他朝着对方扑了过去，现在应该距离床不远。巫盼的活动范围应该也在床的附近，两人的距离不应该很远才对。只要能定位床的位置，就能轻易找到对方。

但他找不到近在咫尺的床。晃裕同朝着记忆中的位置伸出手，却只抓到一团雾气。整张床似乎真的也变成了雾气，在咫尺之遥神秘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巫盼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感觉到昨天的伤口无比疼痛。他的脸贴在地上，身体动弹不得，距离晃裕同只隔一个手臂的距离，晃裕同却徒劳地向另一个方向南辕北辙。而墨色在距他们几步的地方不敢动弹。

他疼得脑袋阵阵发晕，却不由地想笑。

晃裕同和墨色一定没有想到，他制造的幻觉不但能改变他们眼前所见，也能模糊他们的方位感，错乱他们的时空，让他们把咫尺之地当做无边无际，在窄小的屋子中迷路，无论转向哪里都去往同一个地方。

晃裕同一定没有想到，他拿起那碗药的时候已经做了双重准备。如果晃裕同愿意喝下，他会从此成为毒品控制的傀儡；但如果他不愿喝下，或将药泼在地上，药的味道将会迅速蔓延整个房间，成为他的幻术的媒介。

这是他从巫即那里得到的经验教训。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果然还是太薄弱了。

诚然，他没有想到墨色能控制住他。但这里是他的地盘，下一个来到这个房间的人会是他的人，而晃裕同和墨色都将在失去五感的弥天大雾中束手就擒。

等着吧……他早在脑海幻想一百种用在巫即身上的手段，现在正好有人送上门让他实行了。

巫盼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他的记忆中突然出现了昨天和巫即在极东阁里对峙时，对方暴起之前短暂的时间里，他也曾经闻到过同样的气味。紧接着，原本应该深困在幻境之中的巫即就像只野兽冲上来把他一条胳膊撕咬掉，然后得胜的野狗一样跑了。

他些微的心虚很快被压下。以防万一，这次的香气可比上次浓了好几倍，血腥味的影响不可能有那么重。

但是……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巫盼脸色微变，然而因为墨色的异能动弹不得。他有些急躁地想要知道，晃裕同到底在干什么？

晃裕同用力咬开自己手肘处的血管，让血液肆意地在地面上流淌。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眼前的雾气渐渐开始消散。

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