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倾家荡产抵消了我部分负罪感, 作为交换, 我答应父亲, 弃医从政，从此永远为玉氏鞍前马后，不辞辛苦。”时涧墨想起了些陈年往事, 平静地叙述道。

皇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萌生了要为囡囡买下城堡的念头？”

“在玉萃4岁的时候。”时涧墨回答：“某一天, 您让我进宫陪哭闹不止的玉萃玩, 她让我给她讲童话故事, 读到某一个故事时，我恍然惊觉绝大部分的故事里都有城堡，公主总住在城堡里, 当她们遇到危险时, 王子就会披荆斩棘地过去救出她们。

“当时我问玉萃：想不想住城堡里，她说想，我回去问父亲, 他说, 住在城堡里是每个女孩子都有的愿望，从那天起, 我就有了为她买下城堡的念头，当然, 囡囡可能并不想要城堡, 说到底……”

时涧墨垂眸笑了笑, 饱含自嘲, “说到底我想买城堡，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人在痛苦时总是希望有人伸手拉自己一把，没有这样的人，自己设定一个远大点的愿望，让愿望把自己从泥淖里拉出来也是好的。”

皇后不可置信地说：“可那时你不也才……”

她往后退了一步，瞬间泪盈于睫。

皇后扭头看向窗外。

风俯下.身，带起地上的野草，径直向那座面对她们的山峦吹去，像是送一封阔别重逢的手信。

“我真的是……”

她捂住眼睛，“囡囡的事，你明知我从来没怪过你。”

时涧墨说：“可我不能停止谴责自己。”

“……”

皇后看向她，低声道：“如果不是有和你父亲的约定，你是不是早就离开玉城了？”

时涧墨不说话，只是盯着钥匙看，看了好一会，才把它重新放回盒子里。

良久。

“你好好休息吧。”

皇后兴许是看够了风景，话语中有离去之意。

盒子已经收进保险柜里。

时涧墨轻轻地说：“谢谢娘娘来探望我，娘娘慢走。”

皇后抬起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走。

即将推门出去时，皇后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你为囡囡做到这个地步，我再不能说什么，又怎么忍心指责你……只是小墨，你可曾想过，或许囡囡生在普通百姓之家，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就算你不信思妤是囡囡，往好点想，囡囡现在或许在过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如果她过得很好，你却过得这么折磨，就算有一天你找到她，你想她会开心吗？”

说完，她扶着门边走了出去。

门关上时发出了轻微响动。

三个人听见动静，纷纷抬起头，看见皇后面色苍白地从时涧墨的房间里走出来。

在宫里，玉翩然和时涧墨一直装作彼此不熟的样子，如果让皇后看到她来这里探病，可能会对时涧墨的评价大打折扣。

这么想着，玉翩然忙低下头，希望皇后下来时能忽略她的存在。

韩承柔和时父敏锐地观察到她的反应，韩承柔立即笑着走上台阶迎向皇后，“娘娘，和我们家小墨说完话了？要不要待一会再走？”

皇后出来后发现后背一片冰凉，平日里的那股劲儿像漏气的气球在气流的作用下蹿到天边去，消失个无影无踪。

她摇头，“不了，我身.体欠佳，你们照顾小墨就好，其他的事不要乱操心。”

她打电话给在山脚等待的侍从，“驱散聚拢在时家门口的人，接我出去。”

“是，好的。”韩承柔看出她表情不对，伸手搀住她下了台阶。

时父早已站起来，站在沙发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住了低头闷声不吭坐着的玉翩然，“娘娘，我送你。”

皇后现在宛如被抽走三魂七魄，由着韩承柔搀着走下去，根本没注意到玉翩然的存在。

时父和韩承柔送走了皇后。

他们回来时表情并不轻松，一定都在猜想，自家女儿是说了什么话，竟让一向温和沉静的皇后都色变至此。

韩承柔去时涧墨房间悄悄看了眼下来，对玉翩然说：“小墨好像又睡着了。”

玉翩然站起身，“这样的话，我等她醒来再拜访吧。”

“别呀！”韩承柔忙拦住她，“我的意思明明是让你进去陪她，怎么你就打了退堂鼓呢？”

玉翩然惊讶地睁大眼睛，“韩阿姨让我进去？”

“嗯！”韩承柔点头，“小颜从不轻易放人进来，还向我们介绍你是小时的好友，你们关系肯定不一般，我要是就这样让你走了，小时知道了会伤心的，好啦，你去吧，一会我叫张妈给你送点心和饮料进去。”

玉翩然确实想见时涧墨。

所以她也不扭捏，在谢过韩承柔和时父后，就走进了时涧墨的房间。

玉翩然推开门进去后，就看到颜色素雅，干净平整的床上……

没有时涧墨的影子？

她一愣，再仔细看，发现大床中央有轻微隆起，才明白时涧墨是在床上，只不过蒙着被子睡觉，让人瞧不见她。

原来时涧墨一个人休息时，常常是这样子的？

蒙着被子睡觉的坏处很多，最直接地就是造成人胸短气闷。

“难怪你丧呢，呼吸都不顺，心情能up吗，当然是直线下滑咯……”

玉翩然小声嘀咕，走过去伸手想掀开她的被子，想想觉得不妥，又收回去，选择帮她开大窗户多通点风。

她这才注意到时涧墨卧室里的巨大落地窗，和窗外的美景。

一望无际的绿地和远处占据几乎整片玻璃的山峦。

山峦庞然，身披一件翡翠斗篷，从这里看去，玉翩然觉得心境开朗，暴戾的人在这里也会温和起来。

有钱真好。

玉翩然巴巴地想，住这何止是漂亮的问题，更能活得佛系，延年益寿呢。

她惊叹了一会，把窗户往外推开些，就坐下来，环顾时涧墨的房间。

很大——这是必须的！

整体风格简约冷淡，很符合的小黑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