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翩然第一次吻时涧墨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自从玉翩然知道, 刚刚的吻并非她的初吻后, 这个问题就挠心挠肝地让她不是滋味。
所以她不停地追问时涧墨, 差点要把小黑当成鸡妈妈黏在身上不放了。
可若是时涧墨存心要逗一个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答案告诉她。
“你应当自己想起来。”时涧墨说着,放开玉翩然抱着她腰部的两只爪子, “我先走,在宫外的老地方等你, 你和庄宫女说一声, 别让人家等急了。”
她的话搞得两个人像是地下工作者, 在这儿接完头的同时,已经约定好下一个见面地点。
时涧墨做什么事情都不拖泥带水,就连和玉翩然腻歪时也掐好了时间。
用她的话说, 就是在宫里毕竟还有所顾忌, 到了她家……想怎么放飞自我都行。
玉翩然因为时涧墨说放就放她的手有些气闷,但想到“放飞自我”这个词,重又开心起来。
她打电话给庄庄蒜。
对面接电话的人却让她大吃一惊, “颜保镖?”
“哈哈, 玉小姐,你找庄小姐对吧?她就在我这儿, 我们正在吃饭,她在剥虾, 不方便接电话, 庄小姐, 你跟玉小姐说话吧。”
玉翩然还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她们会在一起, 话筒那边传来庄庄蒜的声音:“糊糊,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今晚我要出宫……蒜蒜,要不你还是先住在掖庭吧,其实办公室住起来不怎么样,这样吧,等明天我回来,我们再讨论住处这个事情?”
玉翩然还是没能把她要去时涧墨家的事情告诉好友。
毕竟,小黑的保镖在旁边听着,她不好意思。
“好。”庄庄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弱气,“其实今晚我也出宫了,你是要回家看叔叔阿姨吗,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玉翩然握着手机,抬头望皎皎明月。
中秋佳节,宫里会有很多人回家与父母团聚的,平常难请的假,今天很容易就能通过。
玉翩然很想玉大柱和苗金。
她打算过几天出宫去见他们。
这样想,她心安许多,又在原地站了会,估摸着时涧墨应该差不多出宫了,才迈开步子,装作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不过今晚真的很奇妙哦。
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比如皇后和易夫人,颜新和蒜蒜,还有她和小黑。
其他都有迹可循,颜新和庄庄蒜是怎么认识的,关系竟然好到可以一起吃饭了?
她凝神想了会,摇摇头,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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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新挂掉电话,看了眼双手抱膝,头磕在膝盖上的庄庄蒜。
她们现在正坐在观星台旁边。
颜新把手机还给庄庄蒜,后者轻轻说了声“谢谢”。
“真的不用告诉玉小姐你差点被人欺负的事吗?”颜新说:“你可以不告诉你的好友,这件事我却不能不上报给我家大人。”
“能不能别说?”庄庄蒜扭过头看她,饱满的面颊陷进曲起的手肘里,显得她左脸鼓鼓的,可爱又可怜,“我不想麻烦时大人,她照顾糊糊就已经够累了……”
“你不想告诉别人这件事,是因为觉得被非礼很丢人,还是因为他说‘时涧墨算什么东西’,听上去好像比我家大人还厉害的样子?”
颜新歪头,勾起冷笑,轻抚马尾,“不过是个狗屁郡王而已,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敢胡作非为,时大人会怕他那种货色?你是玉小姐的好朋友,你的事,大人会一样重视。”
庄庄蒜垂下眼睑,手指揩去眼尾的泪光。
“如果你是觉得丢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颜新放下抚弄马尾的手,“你被人欺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丢人?”
“也不是丢人。”
庄庄蒜原本是和部门的人一起玩的,没过多久她想出来吹吹风。
那个男人正好走过来,借着酒意摸了把她的脸,还想做点别的。
幸好颜新这时候在找时涧墨,出手拦下,并打了男人一耳光,直接把人打翻在地上。
恼羞成怒的年轻男人扬言之后要找庄庄蒜算账,在颜新的威慑下骂了时涧墨一句,匆忙跑了。
庄庄蒜用力去擦被摸过的地方,“就是觉得羞耻,特别难受……颜保镖,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有一身好功夫,不怕人欺负,你长得也好看,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吗……你是时大人的保镖,应该没人敢这么做的,真好啊。”
颜新笑了笑,“我当然遇到过这种事,你知道我是被老时捡回去的吗?”
庄庄蒜点头:“糊糊跟我说过一点。”
“但连玉宫女都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地方被捡回去的吧?”颜新说:“我是第一次站街的时候,被老时看到的。”
“!”
庄庄蒜过于震惊,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的遭遇。
她去看颜新,看到她一脸平静。
“作为一个不.良少女,离家出走不是件很平常的事吗。”
颜新说:“真是受够那两个人了,根本不配称作父母,我那时十六岁,想离开这个家,想挣钱,挣好多好多钱,然后捡一只流浪猫在家里陪我,结果没想到,流浪猫没捡到,我反而被人捡回去了。”
她见庄庄蒜怔忡地看着自己,淡淡一笑,“那时狐朋狗友骗我说有个酒吧可以挣大钱,我去了,后来才知道那个酒吧私下干这种欺骗少女的勾当,负责我们的鸭公看到我眼睛发直,当即让我换了套衣服出去站着,我那时不懂,就觉得这衣服布料太少,穿着难受,心里也不舒服,懵懵地走到街上,站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面前。”
她想起那时的事情。
她记得很清楚,看了眼黑色的车她就别开视线。
她不知道这车很贵,贵到如果她的父母知道,愿意卖十个她送给车的主人。
黑色轿车却没走。
过了会,车窗缓缓地摇下来。
她听见动静,好奇地往车窗里看,就看到一个皮肤雪白的年轻女人笑看着她。
那是她和时涧墨第一次见面。
这女人非常傲慢,手肘轻轻撑在车窗上,微抬起下巴打量她,看她脸很臭也不恼,说:“你站得很直,仪态很好,我很长时间没看到站这么直的女孩子了。”
她说关她屁事,站街勿扰。
女人倒是笑出声,“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算了,看上去你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给你三秒钟,你决定上不车吧。”
她问:“做什么?”
女人说:“教你学跳舞怎么样,你是个好料子,我今天心情好,想做个善人。”
她犹豫一秒,剩下两秒几乎是跑上女人的副驾驶座。
女人说:“不错,这么果断?”
她说:“听起来,跳舞比站街好。”
女人哈哈大笑,狠踩油门,带着她疾驰而去。
……
“我是过了一个月才知道,那家酒吧在我离开的第二天就有公安来查,这家和附近酒吧做的脏事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颜新说。
庄庄蒜认真地听她说,听得入了神。
颜新说完,她心里还在回味这个故事,“听上去,曾经的时大人,非常帅气啊,怎么现在……”
“我也觉得她以前很帅,很迷人,看着她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打不起劲儿的样子,我也想过是怎么回事,是人老了么?放屁,后来我明白了,是她心里装了某件事儿,她心里难受,逐渐地就开始沉默寡言,再然后,很多东西也丧失了追寻的兴趣。”
颜新叹气。
“所以庄小姐,你遇到的事都不算事,别被那个傻叉吓到了,知道吗?”话锋一转,颜新拗回之前的话题。
“我知道了,我不难过了,谢谢颜保镖。”庄庄蒜对颜新说着,顿了顿,问道:“能让时大人好起来的人,是不是糊糊呢?”
“对,是她,并且只能是她。”
提起玉翩然,颜新凝重的神色出现松动,“我不会咬文爵字,但以前被老时逼着多念了点书,这两人矫情地说,大概是互为羁绊的关系吧……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人,我们这些看客,能做的就是在旁边推一把,希望她们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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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翩然来到时涧墨家里的时候,先是看到客厅桌上的保温箱。
她换了鞋跑过去,“小麻雀!”
小麻雀在保温箱里,闭着眼睛,翅膀散在身.体两侧,看上去睡得很香。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时涧墨也跟过来,“明天就可以放走了。”
她想到那晚小麻雀搭在她肩膀去实验室的事,抿起唇角,“它和你一样乖。”
小黑说她很乖?
被夸了。
玉翩然不好意思地笑,“谢谢你哦,把它照顾得这么好,但它伤好了,就要飞走,你看着它一点点好起来,又要看它离开,舍得吗?”
“难过是肯定会难过的。”时涧墨看小麻雀,放低了声音说:“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它想要飞向天空,我只能祝福它,并看着它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我也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好了。”
时涧墨的手搭在玉翩然肩上,“别吵它休息了,我们去洗澡。”
洗澡!
玉翩然激动地要跳起来,她转头看着她,“我们?”
看她的表情,时涧墨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时涧墨轻“啧”了声,“不用担心,我的家很大,有很多浴室,当然可以各自挑一间,同时进去洗澡了——你在想什么呢?”
玉翩然:“想黄色废料行不行?”
时涧墨:“……”
玉翩然鼓起嘴,一溜烟跑上了楼。
时涧墨看着她的背影笑。
两人各自洗完澡,时涧墨问玉翩然想不想看会电视。
玉翩然问:“那可以开瓶红酒吗?”
时涧墨说不可以。
强吻的事情,要是没有酒来壮胆,再来一次,时涧墨自问做不到。
所以她知道玉翩然想干什么。
“那就不看了。”
玉翩然很干脆地进了卧室,“我要用你的护肤品了。”
“可以。”
“能用面膜吗?”
“都行。”
“……”
玉翩然活得很粗糙。
她护肤就是各种产品糊一脸,抹抹就完事了。
所以说她的好皮肤根本就是老天爷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