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中部到高中部需要穿过一整片的小树林,占地面积几乎有两个足球场大,因此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即使是南方,夜里也是凉的,冬天的校服是一套西装,因为挨不住寒冷,我们通常会在室外套上各种各样的外套。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棉服,鼓鼓的,并肩走的时候无意地一直蹭到我的手臂,我误以为他叫我,抬起头问他有何贵干。
他愣了愣说没有,然后回过头去推了推眼镜,呼出的气变成白色的雾气散在空气里。画面变得有些磨砂感,我在想,少年时的他真的有些可爱,不自觉的就在一个奇怪的时间点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学他刚才说没有的样子也做了一样的动作,他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八卦一样煞有介事地贴紧我,西服外面的凉透过毛衣和衬衫传进身体里,我打了个激灵。
“诶,问你个事?”
“说?”我揉了揉鼻子
“你是不是喜欢萧媚?”
“阿嚏——”我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这家伙怎么回事?
“你心虚了。”我停下脚步,看他疑惑地在走出两步之后回头看我,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说什么鬼话!别跟其他人一样一天天就知道传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好吗?”
他涨红了脸盯着我。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的性格,从不得罪人,会及时道歉,冷静,稳重,看上去滴水不漏,我好像可以预言他接下来道歉的字字句句,但有些惊讶地看他开口,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
“我看你叫她那啥,我以为你喜欢她,你们在一起了,你没有告诉我,因为,你这两天确实有些奇怪,尤其对我很奇怪。”
有风穿过树叶的间隙,摩擦发出密集却平静的响声,经过了十年,我还是对这个人的每句话都格外容易心动,他明明比“我”小很多,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不喜欢我。
“对不起,不管什么。”
他回过头,垂下抱着书的手臂,顿了一下往前走。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很短暂的时间里,过去种种心酸和夜里无眠的痛苦钻进脑子里,我搜肠刮肚想要表达的那种情绪,一下子都有了答案,对啊,如果没重来这一次,我会很后悔,后悔当初没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后悔没跟在你身边,告诉你你可以,我可以陪着你,后悔人生短暂,我却拿了太多时间在犹豫,想明白时已经来不及,后悔心有戚戚,只会逃跑和逃避,最后悔的是,没能有更多时间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啊,我喜欢你啊,即使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就很喜欢你了啊,后来因为我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真心、害怕你的不喜欢带来的那些痛苦,都没有抵消掉这些喜欢。
你知道吗,在我们分开后的十年里,一直有人说,我只是在喜欢自己眼中的你,实际上并不是喜欢你。可是值到我带着十年后的灵魂回到这里来看你,依然觉得,很喜欢你,在安全距离里,都心动得无法控制。
所以,老天啊,你送我回来,想让我怎么办?
一整个晚上的课都让我心不在焉,我徒然地举着笔,在空白的试卷面前坐了一晚上,直到下课。
回来的路上他没跟我说话,我尴尬到拿指甲抠自己的袖扣,几乎要拽下来。
经过小树林时,平时安静的园区内徒然传来一阵一阵的……不可描述的声音,男人和女人□□交织,在安静的树林里回响。我们俩默契般红了耳朵,我带着一副成年人的灵魂,有些傻□□地头热,像是找到打破尴尬局面的话题一般,有些着急又来不及遣词造句地蹦出一句:
“有人在啪啪啪诶!”
急迫到破音,几乎是喊出来的程度,我简直是太傻逼了。
他瞪大眼睛看我,□□声突然就停了,林子那天传来些响动,我想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