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头是各色光点汇集的海洋。

墨蓝色的天幕低垂，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地把灯牌、灯箱点亮，街道上的车流也纷纷亮起指示牌或者车灯，共同汇聚成流动的色彩。

在这光和影的边缘，绿谷出久和相泽消太一同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

围着设计成围巾外观的抓捕器，托设计简洁朴素的制服的福——只要拆下战术腰带就可以当做是日常的运动服或者休闲服，男人图省事儿，就这样当做便服穿了出来。因为白天的奔波产生的汗液早就在警署里被体温和自然风气流烘干，但还是有一种味道，然而比起眼前的明显需要关注的少年，这点小烦恼也就不算什么了。

男人注意到少年一直乖顺地跟着自己的脚步，不多问，也不着急，卷翘的发梢随着脚步一翘一翘地跳动着，在余光里不断吸引着自己的注意。

黑白相间的外套领口高高拉起，少年的小半个下巴埋在里面，只露出一点儿鼻尖和若隐若现的唇线。白皙的脸颊上点点雀斑十分显眼，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半月形的阴影，绿色的眼眸在这阴影里若隐若现，偶尔间流转的绿光让相泽想起自己坚持投喂三个月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撸猫愿望的不知来处的绿眼黑猫。

“绿谷出久，你怎么看英雄？”

低沉的声音沙沙响起，毫无预兆地，相泽消太向绿谷出久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薪火。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的薪火。”没有迟疑，绿谷出久立刻做出回答。

“你是想说，燃烧自己点亮他人的薪火吗？”想到园丁、蜡烛之类老生常谈的比喻，相泽消太瞥眼追踪着绿谷出久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是的，是于千万人手中传递的薪火。我认为英雄是一种信念，这种信念，是可以被传承下去的。”绿谷出久抬起眼皮，直视着前路，一边朝前走去，一边慢慢作出回答。似是字斟句酌，但是毫无动摇和迷惑。

“那么，你怎么看今天下午你的行为？”职业英雄这样问。

“……尽管可能不自量力，但是我无法忽视他人求救的声音。”少年在短暂的沉默后，仰头看向男人，澄澈的绿色里倒映着天幕，万千星光在其中游移。“我被媒体放送出去了，是吗？”

“大媒体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但是像自媒体或者小媒体那样难以监管的，就不顾后果了。”默认了少年的猜测，披散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耷拉着眼皮，自上而下地注视着绿谷出久，“当众挥刀，即使是为了拯救群众，你也可能会被更多的声音质疑、攻击。甚至这件袭击事件本身，都有可能是有团伙、帮凶的，即使是被他们盯上，被报复，你也不后悔吗？”

仰着头，整张脸都暴露在相泽消太审视的视线里，绿谷眉宇间是无忧无惧的坦然。

“可是如果当时不出手的话，眼睁着看见别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自己却漠然旁观，我会更加后悔的啊。”蓦地，绿谷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当初本能的反应笑了出来，“我的命也是因为别人不假思索的保护得以留存下来，如果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帮助尽可能多的人……不只是我，我的母亲和那些素不相识的叔叔阿姨们，也一定会很开心吧。谢谢前辈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脑仁儿一跳一跳地胀痛着，消泽相太简直要捂头叹息……这是什么圣人啊？

成年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啊……更别提被职业化的英雄们。

但是看着这样一双赤诚的眼睛，一向毒舌的消泽相太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冷水把他泼醒……又或者，自己所设想的真的是少年需要的吗？

伸手揉乱少年绿色的卷曲而蓬松的头发，掌下、指间是意料中的柔软，消泽相太说：“尽管你的方式不尽可取……但从从结果看是保护了群众，所以没有没有实质上的惩戒。不过我问你，你愿意休学一段时间跟随职业英雄的前辈们见习、纠正自己的行为吗？”

被拒绝也不意外，抱着这样的预期，消泽相太下一秒简直要被从少年眼睛里弹射出来的星星闪瞎。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