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利之下论亲情可实在太过可笑，他似是只能选择是与否。

可他仍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崔樛之勉强正色，“姬君，我崔氏为名门，臣服是不可能的，可合作扶持你称王，自是当然。不说我是舅父，光是平幽位处我等北方，又易守难攻，本就是我等最好的盟友。”

“以前，申氏便同崔氏是盟友，可这等盟友，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当年幽州被白氏围城，崔氏可就什么都没做。若站在崔氏的角度，看白氏这般凶狠，佯装不知，自是正常。可我是申氏申锦，我为何要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

申锦明明面色毫无变动，可崔樛之却是无端心生瑟缩，还未能解说，申锦又自行说了起来。

“这世间本就不会有人站在他人的角度看待事物，或者说，凭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当年崔氏未曾施以援手，如今我也不会去理解崔氏的选择。主动臣服，或是被臣服，你大可以从中取一。”

申锦不想讲道理时便显得格外冷峻，连玄思都为此动容。

当然，她只会做推波助澜火上加油的干活。

玄思饶有兴致得补充了几句，“非想选第三者的人，这世间也不少。只是这些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崔氏贵为名门，可如今的沧州崔氏只不过是过去清河崔氏的分家，随着宗家南下，底气已十去七八，拥兵也不过五万有余，若不是左右逢源，又有诸多小州做壁垒，怕是早倒在白氏的铁蹄之下。”

崔樛之苦涩极了，先前煮的茶在他口中似是余味缭绕。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沧州崔氏是比往日衰败，可消息还算灵通，他自是知道平幽如今比之十数年前还要不好惹。

传闻虽会夸大，可有些关键内容却还是差大不离。

申氏攻破幽州虽有收复失地之名这一便利，但仍容易不到哪儿去，可申氏军却是势如破竹得突入幽州城城门，直切腹地。

更有准确情报直指申氏麾下不仅有悍兵，更有阴阳师、巫女汇聚。

要这等攻势换到沧州又如何？恐怕只会是同样的后果，甚至更快得到结局。

崔樛之惨白着一张脸，“姬君，沧州崔氏可以臣服，但沧州必须由崔氏治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说是让步，其实已然算是丧土辱权了，其余四州都放下，无需多久，崔氏的影响力便得被压制得更小，近乎是把主动权全都交付给了申氏。

崔樛之神色很是惨淡虚浮，申锦却是深知这里头可掺了不少演戏成分。

崔氏于沧、观、德、博、棣五州影响力非凡，可这五州内本就有着数个士族，所谓的让步根本就算不得让步，至多只是明面上说得好听。

申锦半

阖着眼，长如鸦羽的睫毛于她眼下蒙上了一层阴翳，她复抬眼望向了那隐约有些凄苦之意的崔樛之，“舅父啊，你可真是又和我玩笑了，士族臣服，不就是只得保留自己的封地吗？对了，宗家已经南下了，所以分家这边是否还能持有封地，过往还暂且没这等事例可以参考。”

崔樛之这回是真气到心口发疼，他的侄女是真的长大了，好大的威风，连丁点情面都不顾。

“封地只能是崔氏的，要你再多过苛求，开战便开战！”崔樛之一拍桌直接站了起来。

这回还算是人话，申锦品了一口茶，“舅父可莫要急躁，能谈得的事，我便没必要打打杀杀。既崔氏臣服，平幽不日就会派遣人马来接洽事宜，而舅父也尽快寻那有意做我阿父滕妾的女郎，早日完婚。”

满脑子都是丧土辱权的崔樛之，完全没想到申锦竟然还惦记着替父娶滕妾。

崔樛之毫无风度得大出气，就差吹胡子瞪眼。

颓丧是颓丧，可想着不远的将来申氏能一统北地，他这个靠着申氏的舅父，也多少有些荣光。

崔樛之大叹，“令尊摊上你这么个闺女，也是上辈子造了了不得的大事。”

这大事约等于大孽，人家都说卖子女求荣，到了申氏这儿竟成了卖父贪图方便。

“舅父说得是，我阿父倒是捡了便宜。”申锦完全略过崔樛之的本意。

这番长谈，就已这样你虚情我假意的形式“友好”作为收尾，双方都算是达成了目的，没多久崔樛之便以日头高了该休歇一番为借口，赶二人出了正院。

客院离正院隔了一个游园，还在路上玄思便兴致勃勃得揶揄起申锦，“我的姬君，你的心可真黑，骗崔氏女郎又骗崔氏权势，就这样平白请了个人回平幽应付那杨氏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