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你父亲暗下收买职方司郎中,重金购得边境布防图卖给胡鞨军,害的豫西十万大军被活活坑杀,你都知情对不对?”
他垂下眸,并不答话。
十日,自己进这刑狱已经整整十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么?
那为什么......他还活着?
审问人见他不吭声猛地一拍桌子,倏地靠近他,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语气阴狠:“宋氏为了一己私欲,害的豫西十万将士埋尸荒野,简直其心可诛!”
宋谦只觉得头皮似乎都要被拽下来了,头发已十日没有洗过,又是血又是汗混在一起,黏糊得厉害。
“宋谦,你身为中书令宋柏峰之子,此事你怎会毫不知情?”审问人看着他半阖着的眸倏地扯高了嗓音:“还是说,你也曾为他筹谋划策?”
他干涩的嘴唇翕动着,刚张嘴便裂了口子,声音嘶哑无力:“没......没有。”
“没有什么?”审问人步步紧逼,眸中含着不耐烦:“没有替那罪臣出谋划策还是对于你父亲通敌卖国之举毫不知情?”
宋谦困倦的合了合眼,满脑子都乱的很,审问人的声音时近时远,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哭喊声响彻耳畔。
“我父亲......”他从干疼的嗓子里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来:“没有通敌卖国。”
他的眸中没有泪,十日,他早就把泪流干了。
府中百人皆被诛杀,唯独留了他一命,却原来不过是为了让他认罪。
可此刻他若是松口,宋家便会蒙上不白之冤,永无洗刷之机。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审问人眸中通红,声音中满含恨意:“胡鞨军进攻豫西,周将军率领十万人誓死抵抗,已然撑了半月,若非你父亲泄露出去的军事布防图,怎会一朝兵败,七道防线均被破,若不是周将军提前疏散了百姓,你可知有多少人要死于胡鞨军铁骑之下?”
宋谦阖上眼摇头:“我......我不知......”
“宋谦,你父亲通敌卖国已是不争的事实,今日若非你是国士的学生,岂能活到现在?”审问人也十日没有睡个好觉,此刻被磨得已然没了耐心:“事已至此,你以为国士还能救你出去?”
审问人把早已冰凉的茶冷冷的泼在他脸上:“豫西一战,十万将士均被坑杀,无一活口,那其中有镇北王妃的父亲和兄长。”
“镇北王幼子乃是刑部侍郎,宋氏害死了他外翁一家,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刑狱?”审问人的声音越说越急,如同黄豆一般撒下来,宋谦只觉得头疼。
他脸上留着许多茶叶渣,眸微垂,纤细的手指用着力抓地,肩膀轻轻颤抖着。
“宋谦,今日你若是招了,便也不用受这鞭刑之苦。”审问人见状只以为他是受不了疼痛,略微缓了缓声嗓:“你若是不招,明日侍郎大人一来,受的刑罚要比现在重千百倍,到时候你会生不如死。”
审问人命人把供词摊开在他面前,可宋谦死死的握着拳头,不肯画押。
“上刑!”审问人见他不肯招供,转头冷了声音。
宋谦的四肢都被人死死的按着,刑杖铆足了劲打了下来,他的身子下意识的收紧,本就干涸起皮的嘴唇霎时间被咬出了血,额头上冷汗迭出,衣衫上渐渐染了血,人也缓缓的没了意识。
“大人,晕过去了,要不我们现在让他画了押?”
审问人冷哼一声:“这次出事的可是中书令,皇上既让人查清楚,就必然会亲自见他,若是到时候他转头翻了口供,关在这里的便是你和我!”
“那我们......”审问人的手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卑躬屈膝的问着。
他冷飕飕的瞥了地上的宋谦一眼摆摆手道:“拖进去,明日李侍郎来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如此甚好,到时候他就是死在这狱中也无人敢怪大人。”小厮脸上堆着笑逢迎。
审问人冷瞥了他一眼道:“他死在这狱中倒霉的是我们,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