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他觉着榻上有些挤,转过身却见李衍躺在自己身侧,手还箍着自己的腰,英毅的脸上满是倦意。
他还没醒,宋谦握着他的手腕,试图绕过他下榻,可李衍忽的反握住他的手,睁眸看他,声音有些哑:“醒了?”
“嗯。”他应。
李衍仰了仰头抚着他的额头问:“还烫么?”
“不妨事了。”宋谦微凉的手划过他的胳膊,另只手撑着榻欲起身。
李衍倏地拖着他的手,将他拉倒在榻上。
宋谦与他双目四对,任由他箍着自己的手,问:“怎么了?”
“豫之,跟我回豫北吧。”他纯良的望着宋谦。
他愣了半刻回道:“你能回去么?”
“你便说愿是不愿?”李衍固执的瞧着他。
宋谦低眸瞧了瞧被箍得发红的手腕道:“不愿。”
“为何?”李衍平静得望着他,似乎对于他会有此般回答并不意外。
他抽出手,把垂下来的衣裳往上扯了扯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金山银床?”李衍笑问:“豫之,你不是贪财之人。”
宋谦幽幽反问:“李侍郎,我们认识多久,你便肯定自己对我了如指掌?”
“豫之,我远比你想得更了解你。”李衍如是说。
他不置可否。
“豫之。”李衍又唤了一声。
宋谦打断他的话道:“日上三竿,是时候该做正事了,这些闲谈日后再说。”
杨正柏起得早,他们过去之后他便在门口侯着了,见到他们来谄媚道:“李侍郎,昨晚歇息得可好?”
“托杨大人的福,很好。”李衍面不改色的说着。
他见着宋谦脸色微白关切道:“宋公子,你这脸色发青,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已无大碍,不劳杨大人挂心。”他微微欠身。
“早膳已备好,二位里边坐。”他让开了些门恭敬的说着。
一顿早膳而已,杨正柏可真是下了苦功夫,菜蔬是豫西决计没有的稀罕物,肉也精细得仿佛精心雕琢过一般,李衍想起那饿死的百姓,面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
他坐下来瞧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摇了摇头道:“这大早晨的哪能吃得消这么多东西?”
“我就是个粗人,两碗米粥也便足够了。”
杨正柏摸不透他的心思,可听昨晚的人说他们一榻共眠,便试探着说道:“我瞧着宋公子身子弱,这豫西不比京都,得好生养着才是。”
“你倒是心细。”李衍偏头瞧了宋谦一眼笑道:“豫之,坐吧,别白费了杨大人一番心思。”
酒酣菜热,小厮掀帘而进,脚步极为匆忙,连带着院儿里的冷风也一并进来,宋谦低低掩唇咳了几声。
杨正柏忙偏头冷喝:“瞧不见贵客在么,急匆匆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大人,那吴奇仁又来了。”小厮压了压嘴里的寒气低声说。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还真是阴魂不散,不必放他进来,派人赶出去!”
“可是……”小厮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他指名要见李侍郎,否则便不会离开。”
李衍低着眸,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放下筷子问:“杨大人,出了何事?”
“有……有人来了。”他战战兢兢的说着:“李侍郎,你们慢用,我先出去看看。”
李衍摆摆手道:“你去吧。”
宋谦舀起半勺粥送进嘴里,觉得身子暖了些才道:“你叫他来的?”
“是啊。”李衍应声:“能为一地百姓做至那个地步,确实不易,我想瞧瞧他。”
吴奇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做的衣裳,头发半白,身体枯瘦,此刻正端正的跪在杨府门外。
“轰”的一声府门大开,杨正柏跨步而出,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怒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