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寺的僧人不多,早课时辰更是少见,唯有一个扫地僧远远看到两人,把扫帚立向崖壁迎了上来。
“阿弥陀佛,不知两位施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僧人淡定地站在百丈悬崖之上的栈道双手合十冲两人行礼,脖子上的佛珠碰撞着发出摩擦声。
“姬云、方一回前来拜会般若大师,有劳大师通传。”姬云淡淡回道。
扫地僧闻言打量二人,一人少年英气剑眉星目黑衣背负木匣腰佩长剑,一人面若桃花冷若冰霜白裘云锦腰坠烟袋,神情并不像寻常求香拜佛的富贵公子,垂眉敛目道:“阿弥陀佛,贫僧会代为通传,只是般若师兄从不见客,只怕……。”
“劳烦大师带句话,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打断扫地僧,姬云说出一句禅语。
“阿弥陀佛。”扫地僧面色不改深深看了一眼姬云转身稳步离去。
“这是要吃闭门羹的意思啊。”方一回看着扫地僧的背影说道。
“等。”
片刻后,扫地僧来到两人面前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里面请。”
栈道连接几座庙宇,路经途中几座扫地僧并未停留,直到栈道尽头一处孤居崖壁的三十尺见方的屋子便驻足不前,声若洪钟说道:“般若师兄,两位施主到了。”
“进。”一道清朗的声音仿若在众人耳旁响起,扫地僧见状双手合十诵念佛号转身离开,方一回上前几步走上台阶,推开房门,姬云紧随其后走进关上房门。借着昏黄的灯火,看到白衣罪僧闭目正坐在蒲团之上,面前一尊矮桌放着灯和香炉,袅袅檀香弯弯曲曲弥漫在空气中,除此之外,屋内竟是空无一物。盘腿坐在桌前的两个蒲团上,两人仔细打量着般若,对方白衣白袜,看不出年龄的俊美脸庞古井不波,手腕、脚腕的锁链被人连接在屋内四角的巨大石墩上,闭目默念佛经。姬云注意到对方拨动佛珠的左手虎口部位有着厚实的茧子,这是经常骑马弯弓射箭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般若大师可知拈花镇死人了?”姬云直言道。
“阿弥陀佛,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对方平静回道。
“可惜此人是被人杀死的,而且是在前日看到大师之后死的。”姬云紧接着试探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是怀疑贫僧?”对方终停下拨动念珠的左手,睁开双眼看着姬云,半晌未再开口,目光悠远。
“大师在透过我看着谁?”姬云自然不会沾沾自喜的认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发呆问道。
“一位故人。”许久之后,般若大师方才有些艰涩地开口。
似是对事情的发展有些震惊,方一回问道:“大师认识姬云的家人?”
也不怪方一回有此一问,会对他人容貌如此在意,想必两人长得十分相像,自然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亲缘关系的家人。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是天意。”般若大师一声长叹站起,掀开蒲团打开地砖,露出里面藏有的一本古旧泛黄的书本小心地取出递给姬云,复又坐下。
姬云接过发现书本封面没有名字注释,翻开第一页是张人体奇经八脉图,粗略一看是本医书。
“大师这是何意?”
“你们可曾听闻金篆玉函?”没有再自称贫僧,称呼他们为施主,这一刻般若大师就像焕然新生,气势陡然而起,不再是那个白衣罪僧,而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两人相视一眼,姬云这才恭敬地回道:“不知。”
“相传上古时期蚩尤作乱,民不聊生,黄帝得女娲娘娘相助,授天书以破蚩尤妖术,擒杀蚩尤统一天下。黄帝平息战乱以后,命仓诘造字,将女娲娘娘所授天书内的各种秘术记载下来,名为《金篆玉函》,后不知所踪。此书分为山、医、命、卜、相五术。相为风水术,阳可保家宅平安,阴可看龙穴砂水保子孙富贵;卜为数术学,可领兵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命为占星干支术,可凭紫薇斗数,看破天下命理;医则包含方剂、针灸、灵疗,下可医治身体疾病,上可控万物灵识;而排到第一位的山,则非凡人可达的境界。”般若大师看向二人略一停顿,继续说道:“你手中这本就是五术之一——医。”
“为何将此物交于我。”姬云此刻简直觉得这本不起眼的破旧书本重于千斤,疑惑道。
“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不止是交于,你必须研习此书,这是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我不懂。我所来只为拈花镇命案。”姬云反驳道。
“如果说天下大势是一盘棋,芸芸众生包括你我,不过都是棋子罢了,谁都逃不过。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命案,可知这事牵扯到十年前的一场战事,甚至可以再往前追溯到三十年前的一场阴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便是我的罪,这就是我留在悬空寺的理由,然而现今被故人之后寻来,终究是躲不过了,你们走吧。”
任两人再怎么询问,般若大师都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