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竹叶青走的时候这里还在为边疆战事发愁，即便是主城，也免不了要添一些灰败气息，不曾想几个月下来，这里竟能如此鼎沸，绕是他这种不爱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地想要多看几眼。

至少比车里盯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强……

跟他在一块，怀云飞的睡姿从来就没好过，转身摊开一个大字，手里时不时还要抓住他的衣袍什么的，哪有什么世人口中的风流倜傥，不过是年少懵懂罢了。

一路睡到饷阁，车停了，他也醒了，伸展运动睡的酥麻的身体，快要一十九的人了，还要靠在竹叶青身上再眯一会，着实该笑。

饷阁老板隔远了看过去，本以为是家贵人的公子哥，结果看清了之后脸都要僵了，万般不愿吧，还不能怠慢了，憋屈死个人。

“备几个热菜，要荤的，让人去买些蓉碎糕回来，你这主子又是个没了酒就活不下去的，再来几坛好酒，都要热的，先这样吧。”

本想让他多眯一会，自己也先准备好了再叫他，谁想他前脚刚着地，后脚怀云飞就把脑袋已经露出来半个。

“等会，上些凉的肉冻之类的，我师傅昨日才回来，脾胃还受不了这边的热菜，不要什么调料，记得。”

店跑堂的接了话往里边传，忙前忙后地准备去了，怀云飞理几下睡得送散的头发，揭开车帘也跟着下来了，不过这次因是在众人面前，行为举止也得敛着点，免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怎的不睡了？”

“睡梦中无意听到蓉碎糕，便起来了。”

好会回嘴。竹叶青来了兴致要跟他拌下去，还没发出半个声音来，反叫突然冒出来的萧司澤吓掉了词。

“澤兄怎的也来了，也是过来寻美味的？”

他出来的似乎不是时候，萧司澤看着竹叶青阴气的脸，有了几分自觉。

“先生……唐突拜访，还望先生见谅。”

这其中就数怀云飞最没有尺度了，他一转头就是竹叶青那张脸，死气沉沉的，或者说是叫人扰了清梦说得贴切。

定是澤兄来了却没被他看见，吓一跳罢……

“这都在门口了，也不能站在这给人看戏啊！师傅，你说对不对啊？”

他全然为给萧司澤解围，想着一般竹叶青把气转到他身上就不会生别人气了，所以这时候说话也没怎么在意，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举止里是调侃味满满，不像是商量，反倒更仿刻意勾人所为，竹叶青的眼里倏然就有了挥之不去的影。

“进来说话，在这外面商讨可叫什么事，也不怕把自己脸给丢尽。”

他这话是摆明了给萧司澤听，怀云飞自知，却还要一个劲地往上凑。

“反正弟子就是此许人也，脸不脸的也没什么在意的。”

待进了房里安宁了，竹叶青才不甘地开口：“就这么想替他解围？”

面上是恨子不成钢，可眼里的嫉妒是明明显显地骗不了人的，看他这一脸的激愤，怀云飞摸透半分，却叫一旁的萧司澤看了个仔细……

“竹叶青你……这么大的人……”

居然这么容易吃醋，你是小孩子吗？

这话怀云飞没敢说，怕说了讨打，就使了个眼色默默喝酒……

可这脸上的笑也太过鲜明了，竹叶青眼里映着怀云飞眉飞色舞的神采，眼底的黑影愈加昏暗。

“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