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黑色雾影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速度往空中扩散开去,其中却突然显现一只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极大的力道压在了雾影中心。
雾影浓处在接触到那只手的时候,忽然奔逃般地分散开来。然而被手掌狠狠碾压的部分,就像接触到了极高极烈的温度一样开始剧烈地挣动、惨烈地哀叫。
但手的主人并未因为这景象和声音有丝毫动摇。
那只手紧紧压制住黑雾,力道在逐渐加大。黑雾在经历过最初一丝狂躁的暴动之后气势渐消,被压制得渐渐萎靡,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那黑雾的颜色变得极浅,几乎变成了“灰雾”。而它的体积也缩小到只有一个硬币大小,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黑雾散开之后露出了一只浅灰色的骨笛,之前笼罩在这只骨笛之上的朦胧黑气此刻尽数不见,整个笛身泛出了淡淡的光泽。
手的主人翻过手掌来,掌心赫然印刻着古怪而繁复的红色纹路,它短暂地放出了最后一点红光,然后永久暗淡了下去。
这只手属于一个肤色白皙的青年,青年此刻的心情甚至颇为愉悦,他弯起眼睛盯着手掌看了一会儿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把手放进旁边架子上的一盆清水里。
淡淡的红色蔓延在了清水中。
青年仔细地清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等到掌心重新露出本来干净的面貌,才把手从盆里拿起来。他顺手用放在一边的毛巾把手擦干,电话铃声就在此刻响起。
“双子大厦是吗?好,我明天上午会过来。”
“嗯……”电话那端是一个柔和的女声,她似乎因为什么而有些迟疑和焦虑,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那拜托您了,大师。我会在这边等您过来。”
·
谢浈挂掉电话,空空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他找出了一件宽松而暖和的外套套在身上,抓起门口的钥匙出门去找吃的。
谢浈住在一栋在待拆名单上的上个世纪的老单位楼里,他住一楼。出了楼拐过一条窄街,就能看见数十上百的路边摊和小吃店热火朝天地营业中。
谢浈驾轻就熟地穿过密集的人流和拥挤的摊子,拐进一家米线店。加量加料的热气腾腾的米线很快就被端了上来,谢浈埋头把一整碗吃了个精光。
等他从米线碗里抬起头来,斜对面的两个女生飞快地把视线转开了。
谢浈并没有注意到,他付了钱揉着肚子心满意足地顺着这条街往江滩走去,准备顺便散个步消消食。
天气冷了之后,夜晚来江滩散步的人也少了许多。谢浈慢慢地沿着江滩往前走,走过某一处之后,江对面被其他建筑遮挡了的双子大厦整个厦身都显露出来。
双子大厦灯火璀璨,在整个城市的夜景中显得尤其特别。而占据了这栋可以称之为城市地标的双子大厦,正是鼎鼎有名的薄氏集团。
薄氏集团财大气粗是人人皆知的。
谢浈的眼睛盯着双子大厦好像在盯着一堆行走的钞票一样,眼看钞票就要源源不断地滚到他的口袋里,稳重的谢大师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过就这样看去,双子大厦每层楼都灯火通明,楼下涌出的员工熙熙攘攘,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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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双子大厦门前广场外的街道边。
“谢了,师傅。”谢浈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打开车门下了车。
谢浈正站在广场上,仰着头分别到底哪栋是A座——他还没来过这儿。好在下车的地方就有一个标注方位的牌子,谢浈看清了标牌之后,大步往右边的A座走去。
A座大厅里正等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脚踩高跟鞋的年轻女性,来来往往和她打招呼的员工都知道她是总裁的秘书。
前台小姐趁着没工作的间隙说道:“杨姐,要不先来这里坐一会儿吧!”
杨秘书看了看时间,摇摇头拒绝:“时间快到了,应该要来了。”
她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还没有接到预想中的电话。
“杨姐,你真的找了一个大师来啊?”前台小姐压低了声音,克制不住好奇问道。
杨秘书此刻的心情却有点焦躁,无心回答她。好不容易趁总裁不在的时候约了个时间请了个人,她等得格外焦心。
“不过我也听到张叔说了,说得还挺吓人的……”就算没听到回答,前台小姐还是没忍住说了下去。张叔是公司的保安,平时不是上下班点无聊的时候他们也会聊几句,前台就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杨秘书眼神一飞,警告前台:“不许再跟其他人说这件事了。不然公司里人心惶惶,总裁发火我们全都要完蛋。”
一想到总裁发火的场景,前台小姐条件反射地闭紧了嘴巴。心里暗自嘀咕,总裁不发火都已经那么可怕了,要是发火那不是得天崩地裂?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陌生的青年。
前台眼睛一亮,“不会是那个小帅哥吧杨姐!”
杨小琳眼睁睁看着那青年朝她走过来,却不敢确认。
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皮肤很白,穿着一件带着兜帽的外套。如果不是公司旗下的影视领域产业并没有设立在公司本部,要说这个青年是影视分公司新签的艺人杨秘书也信。
但要说这是她千方百计才碾转从人脉那里要到电话号码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大师”,杨秘书觉得世界观有点崩塌。
谢浈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眼看面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的手机响起,他便眉眼弯弯地冲对方笑了笑。
而对象似乎露出了极其短暂的惊诧,但她的职业素养很快使她恢复了职业的微笑,伸出手跟谢浈握了握,直入主题地说道:“是谢大师是吧?请跟我来。”
谢浈点点头“嗯”了一声,两手空空地跟在了杨秘书的后面。
杨秘书一边帮他划卡一边心里泛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不过人都到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大不了到时候给点辛苦费算了。杨小琳心想。
两人进的是普通的员工电梯。杨秘书按下了十六楼的按钮。旁边的青年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在十六楼?”
杨秘书点点头:“据保安说十五楼和十七楼也能听到一点,但十六楼听得最清楚。我让保安先等在十六楼了,一会儿大师可以再仔细问问他。”
谢浈不置可否。
电梯的数字飞快地变大,杨秘书镇定地从电梯门的模糊反射里打量着这个“大师”,心里始终没底。其实让保安待在十六楼还有另外的原因,十六楼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位置,没有保安在场就算她征得了总裁同意也不敢随便放一个外人进来。
“叮”
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