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立穿着新鞋一脚踏上了凳子，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热血沸腾的说着，到时候要在篮球场上如何大杀四方。

程扬靠在柯焱的身上，看着他，说“得了吧，就你那个球技。”

柯焱听着他的话，也开始发笑。

金元立脚在凳子上用力的咚了一下，我听着那个木质的板凳扭吱了一声，说“那也比那群菜鸡强！！”

突然他一抬头，看着我说“对了，还不知道你打篮球怎么样呢。”

“体育课上看他打过，还不错。”我看着他冲我挑了挑眉，那股厌恶又涌了上来，可还不等说什么，下面的程扬就率先开口了。

我的手捏紧了被子里的被窝，心里涌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体育课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要被迫在很多人做一些夸张的动作，跳远，投篮，都让我像是被扒了衣服，放在玻璃房房里，□□裸的被大家参观者。

我知道没有人会在乎我的任何一个失误，或者是一个别扭的姿势，但是还是觉得每一个一个不小心投在我身上的目光就是在一个个火星子落在我的□□的皮肤上，让我饱受灼烧之苦。

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好像没那么厌恶了。

或许人痛苦的时刻被救赎，也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

柯焱有点惊讶的说“哇，你还注意到了！”

“他比你厉害一点儿。”程扬挑了挑眉，看着金元立，说。

金元立一下子有些急了，手开始在空中挥舞着，说“切，体育课啊，那是要求太多限制我发挥，不然的话……”

我突然觉得，那些日子里，冬天的夜晚，无人操场，只有篮球打击在地面发出的闷响，橙色的圆球一上一下卷起灰摩擦着我干巴巴冰凉的手，我一次次练习着起跳和下落，

我这个人怕冷也不爱运动，就冲着那点儿对程扬的喜欢，一直练习到了最里面那层T恤被汗浸湿才回了寝室，水也早就用完了，悄悄的洗了凉水澡，半个夜晚都回不过体温来。

都觉得，没啥了。

原来他看到我了，那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那也比你厉害一点儿。”程扬好像故意的，他喜欢逗金元立，看着他吃瘪或者恼火的模样 。

果真，金元立的暴脾气，忍不住了，我看着他气势汹汹得找我走来，伸出手，开始拉扯我。

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书因为身体的碰撞，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也没顾及，又点凶的语气说“就你这弱鸡，还能打赢我？和我单挑下来。”

我看着我的书哗啦啦的掉了一地，这几天多金元立的怒火也被冲到了极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拿开了他拉着我的手，就从床上翻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他。

金元立可能也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又弱懦惯了得我，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模样，十五岁的小男孩儿上下滚动一下喉结，像是给自己打气，但明显底气却不如刚才那样的足，说“看着我干嘛！走啊！”

我没有拿出放在衣柜那双新的篮球鞋，随便从床底拿出了一双我自己的帆布鞋，就快速的穿上。

刚才的勇气在拿开他手的那一刻已经耗尽了，我只是快速的想门口走去，缓解我内心压抑的紧张。

我的步子很快，有些呆傻的横冲直撞，在此刻拥挤的宿舍走廊里，不小心碰到了不少人。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全部被我抛之脑后。

拖鞋带着水打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加载话语欢笑的声音，以及热水填满开水壶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炸开，我的步子越来越快，我像是要逃脱这里一般，直到出了宿舍楼的那一刹那，我才觉得得到了宁静，不光是生理的，更是心里的。

红色的篮球场上，我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与刚才的喧闹相比，此刻安静的，我只能听到风吹过枯黄树叶的沙沙声。

直到我听到后面柯焱喊了我一声，我才傻愣愣的回头，空荡荡的操场，只有我和他，他就站在那里，有些笨拙的靠着单腿朝我蹦哒来，我出于本能的，向他迎了几步，还是没敢伸出手，护着他。

只是眼神小心的看着，仿佛眼神可以代替我的手扶住这个有些单薄的男孩儿。

他将手里一直抱着的外套递给我说“走这么急？气着啦？”看着我还是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又往我手里塞了塞。

他说“穿着，别感冒了。”

我小声说道谢谢，才有些拧巴的把外套穿上。我看出那个外套是刚才程扬披在我身上的那一件儿，带着儿点热气和那香味包住了此刻有些发抖的我。

刚才果真的是被气和紧张冲昏了脑子，我甚至连已经冷到有些僵硬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拢了拢我的外套。

柯焱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程扬他们去拿篮球了，等会儿你好好表现。”

我看着黑垂的夜空里，那轮泛着柔和光的白月，又看了一眼此刻的他，点了点头。

我再次说了谢谢，终于还是伸出了手，虚虚的扶着他的胳膊说“我扶你到那边坐会儿。”

他显然对于我突然的亲近有些吃惊，却也没有推开我，反而将自己半边身子托付给了我，随着我得脚步一点点的朝那边的长椅挪。

他坐定的时候，我才听到后面有说话声，喝篮球拍打在地面上有节奏的闷声。

我回过头，程扬比柯焱高了半个头，脚步从容的像我走来，还侧着脑袋和旁边的金元立说着什么，他的手腕比我要粗一截，那一块儿突出的骨头比我明显很多，套着一条我叫不上名字的手链，那只手此刻与他掌中的篮球完美的配合着。

一上一下的惹得我心头发颤。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就把篮球抛给了我，我出于本能的把自己身体抛起来，一把接住篮球，然后傻兮兮的抱在怀里。

金元立看着我的样子，笑了，小虎牙露了出来，他好像一笑起来，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来来来，小弱鸡，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只要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