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见唐辙的脸色变得苍白,全身肌肉紧绷,十分忧心的样子。
他极为喜爱书画,估计现在的心情说是天塌一般也不为过。
“陛下,去看看吧,不一定会出事的。”我安抚道,这心情大概和我有个藏满绝品美酒的库房被毁的感觉差不多。一想到这个我就深有同感,连带着语气也缓和不少。
我见唐辙已经魂飞天外,轻叹一口气。火光冲天,老远就看见有浓烟升起。我直接带起唐辙到了火源点,一眼便看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书画库。
“陛下!”郭祥正心急火燎地指挥宫女太监灭火,没想到会看见唐辙,登时面如土色,跑过来跪在地上颤抖道,“陛下息怒,奴婢已经吩咐下面灭火了,此——”
“怎么还会着火?”
郭祥一愣,唐辙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哪怕是奴婢也是如此。郭祥心知做错了事,低头道:“不知,是突然着起来的。历代皆以夜明珠代替烛火,墙壁也是用防火的金属制成,值守的人也向来小心……”
唐辙的墨瞳中倒映出跳动的烈火与升腾的浓烟,长叹一口气,示意郭祥起来,“是否有人受伤?”
我闻言几不可见地闪过赞许之色,郭祥连连应道:“只是里面值守的侍卫有轻微烧伤,但不碍事,已经让太医过来医治了。”
唐辙点头,我好笑地看着他一脸伤感的模样道:“陛下还在担心里面的书画?”
也没其他人,唐辙扼腕道:“都是传世之宝啊……还有历代先皇的遗诏,怎么能着火呢……”
他扶额喃喃道:“定要向先人赔罪……”
我自顾自上前,离失火的书画库近了些。火是普通的火,但微妙的是能在这么一座特殊建筑中长久不灭,那便定是有人操控。
我伸出手,手心正对库门。我蒙着面,举止可疑,引得不少灭火的宫人侍卫停下动作防备地盯着我。
左手五指缓缓弯曲,缭绕库房的火突然聚在一处,化为火红一道,迅猛地没入我的掌心。
原本纷乱嘈杂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陛下,若是在意,进去看看书画是否有损吧。”我转身微笑道。
唐辙原想着里面的宝物要在熊熊烈火中待上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事了,脸上顿时浮现惊喜的笑容。
“太感谢先生了。”四周都是外人,唐辙就没唤我白兄。他坐着轮椅过来,我推着他走到库房前,不愧是铜墙铁壁制成,房屋除了焦黑些外,其余一切完好。
“陛下,让侍卫陪您一起吧。”郭祥跟上来惶恐道,怕唐辙心情不佳拿自己撒气。
“不必,白先生一位即可。”唐辙抬头看着我一笑,“他一个抵得上不知多少侍卫呢。”
郭祥已经彻底相信这位白先生是世外高人,既然皇帝发话,他虽不放心但也只能道:“那奴婢等人等在外面。”
我与唐辙进入库房,唐辙见库房里的通道损毁不大暗松一口气道:“书画库分为三处,一处储存历代先皇有关国家大事的诏书及具纪念意义的皇家手稿等,一处储存名士书画,一处则是加工处理的书房。”
唐辙取出钥匙打开一处又厚又高的门,门自动开启,里面的大殿内有精美的书柜,柜子里和墙上是满满的完好诏书。
“太好了。”唐辙喜道,指了指一处较为崭新的柜子,“这全是父皇的诏书。他曾颁布过不少涉及全国,意义重大的圣旨,都放在这里。”
他扭头与我对视一眼,了然道:“当然遗诏也在这里。“
我点头,听指示推着唐辙进入另一处大殿。书画库内的大殿竟然都是相通的,均以夜明珠作为照明工具,哪一处起火必定波及全库,难怪唐辙如此心焦。
“这里都是名士之作。“唐辙拧紧眉头,闻见轻微的焦糊味,心沉下去,”好像有焦味。“
我也闻到了,便四处走动看哪一幅作品被烧了。
唐辙调香练出的嗅觉也不是盖的,我还在那些名士之作中兜兜转转,便听见唐辙的叹息:“真是无妄之灾。“
我循声过去,见唐辙手中拿着一幅卷轴,连连唉声叹息。我边走边问:“是谁的画作被烧了?“
这里的焦糊味最重,但我也没有发现许多被烧毁的迹象,看来这大火是有人故意引起我们注意,只是为了引我们过来,不打算毁坏里面的作品。
唐辙一愣,转身凝视着我,面色意外地有些尴尬。
“白兄,是……“唐辙顿了顿,小声道,”是你的画。“
我瞪大眼睛,扯下面巾好奇道:“我的?”我凑过去一看,那副卷轴上画的是梅,笔法的确是我的,可惜的是左下角一大块都被烧毁了。
“你的画作存世不多,毕竟年代也久远。但因为用的纸和墨极为特殊,才能几千年一如往昔。”唐辙端起卷轴,“这种纸墨当是极为珍贵之物,非上等勋爵绝不能有。”
我歪着头,突然发现面前的墙上还挂着三幅装裱完全相同的画,每一幅画的用笔技巧绝妙,各有风格,分别画的是兰竹菊。
“原来是四君子啊。“我叹道,画得极好,虽然我完全没有画过的记忆。
唐辙连连点头,“这可是天鸿四君子存世极少的合作卷轴,绝对是稀世珍宝。”
“天鸿四君子?是谁?”我茫然道,我指的是花中四君子,显然与唐辙所言不同。
谁知唐辙目瞪口呆地看向我,支吾道:“白兄,你们四个不是同窗挚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我双眉紧蹙,紧盯墙上三幅画,发现右上角有印章作为标记。
唐辙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天鸿四君子可是齐国末代最为出名的四才子,均是天鸿书院出身。上面三幅依次是九畹居士、濯尘君和漱石山人所作。”
一个称号我都没听过,我甩了甩头无奈道:“说实话,我一点也不记得,兴许是年纪大忘了吧。“
若真是挚友,忘了他们可真是惭愧啊。
我见画上私印极为精美,瞥了眼唐辙手里我的画,发现右上角居然是手写的白澂二字。
真是穷到连私印都用不起,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