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成绩准时公布，高二的学生们被聚集在操场上，先是例行公事校领导讲话，接着就是颁奖环节。高一给前三十名颁奖，高二和高三是给理科前二十名文科前十名颁奖。奖品很朴素，一个红领巾奖状外加一个小红本，前三名的本子依次大一点。那些年，南辰高中百分之九十七的学生都在陪跑，并且校领导还乐此不疲，每学期期中一次，高二分班多加一次。

教务主任浑厚的声音在音响中郑重其事的响起：

第一名，高二（一）班季天

第二名，高二（十四）班陆和

……

季天一战成名。

“嘿”

季天抬起头就是一个男孩子眉眼含笑，反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藏青色的校服衬的这人皮肤晶莹剔透，干净的直冒仙气。

“嗯”，季天应了声。

“我叫陆和”，面前这人认真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那块画着幼稚红领巾的奖状还夹在皮壳本子里放在桌肚，陆和大概是被分到了二班，季天回他，“我知道”。

陆和对于这个回答也并不惊讶，两人那天并肩领的奖，“怎么趴桌子上睡觉，昨晚没睡好吗？”

“睡好了”，每节课下课都有那么多趴桌子上睡的，季天只趴大课间这一节下课，只当打发时间，还有打发像陆和这样的不速之客。

自颁奖礼后，一班从和尚庙尼姑庵变成了动物园，南辰高中校风还是挺保守的，此时窗台外明晃晃的女生群，季天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要说看脸他三年前也长这样，看成绩他三年前也是第一。

“听说你去部队待了三年？”。

季天想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季天为人处世不咸不淡的，你不找他说话，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当年李丞飞在他身边的时侯，妹子基本都是冲着李丞飞去的。不过季天也不太担心，久了就好了，他没那种被众心捧月的气质。

季天继续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小屁孩，搭不上话？”，陆和嘴角笑开，毫无芥蒂的继续跟季天聊天。季天不是很确定，但应该算吴侬软语，苏州那块的，很好听，季天看向他，回道，“这不是跟你正说着呢么”。

陆和笑意加深了些，在季天文具盒放了两颗糖，“这糖给你，刚刚罗笙笙给我的”，陆和指了指窗外一个短发妹子，季天侧头，看向走廊窗子乌怏怏的人群，这么一指，他也没看出来谁是罗笙笙。只是这场景似曾相识，季天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那么招李丞飞这类人。

大课间时间其实也没多长，十五分钟，不够说几句话，预备铃就响了。

孟启明等人都走后拖着板凳凑到了季天身边，煞有介事的说，“那陆和是校花”。看到季天投来困惑的眼神，挑了挑眉解释道，“男的”。

“哦”，季天想，他顶多长的漂亮点，不显女气。

“你是新晋校草”

嗯？

这堂课是物理课，谢了顶的物理老师挺着啤酒肚夹了本绕成圈的物理书走进来。一班二班作为重点班，在这栋楼的第一层，美其名曰给重点班学生争分夺秒，却真是个很不适合看风景的楼层，窗外正对着一排排冷杉，修剪的千篇一律，这种树是连叶子都不会掉的。季天回过头听讲台上老烟嗓的声音，胜于百无聊赖。

下晚自习铃声响起时，同学们三两成群结队往外挤，孟启明单肩包一套头就跳到了季天身边，“季天，你家离二中初中部远不远？周六一起去打球呗”。

季天在收拾书包，瞟了一眼文具盒里躺着的大白兔奶糖，揣到了口袋里，一边回他，“成”，远不远也就那么回事。

季天拉好拉链，“好了，走吧”。

孟启明庆祝似的欢呼了一声，两人并肩走着，孟启明想起白天，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季天，你真去部队了啊？为什么去啊？”

季天照实回答，“打架了”

“我就知道，季爷您不一般，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关于季天的打架休学去部队，学习稳居第一，矿里有家的传言，孟启明开学这些天可没少听，忍到今天才问真是难为他了。

“严重的话，有一个偏瘫的”，季天其实有点不想回忆这件事，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打，但会考虑不要下手那么狠，不过季天又想想，再来一次可能还是这样，那种情况下，真是顾及不到的。

“打群架？”孟启明脑补了一下，更兴奋了，恨不得就地跟季天拜把子，“老大，我以后就跟您混了”。

季天被他逗笑了，其实陆和有一点没说错，季天看谁都跟小孩似的，不过不是因为他现在比同级大三岁，而是他从小就这么觉得，觉得自己心里有块明镜似的，道理都懂。

季天说，“混去局子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往校门外走着，虽说学校过一条街就是一条美食街，但那一年□□城市市容的大力管理还没有强制落实，学校门口还有大着胆子跟城管比出勤率卖烤年糕、烤肠的。

孟启明属于那种光吃不长肉型的，嘴就没闲过，看到小摊今天来了，出了校门头也不回，直奔小摊买烤肠。

“季爷，来一根？”，孟启明握着两根烤肠递给季天一根。

季天还没来得及说‘不了’，就被劈头盖脸一阵喇叭声震住了，然后两盏远光灯直直打在两人脸上。

孟启明被大灯刺的睁不开眼，伸手挡脸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这什么人呐”。

季天也被刺的别过了脸，弯腰看了一眼，“季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