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下楼,一张五官单个都端正,凑一块却一股子猥琐相的脸就凑了过来,不用想昨晚那个莫栩华助理也就是他捣的鬼了,男人身材也挺高,声音一出口,却带了股肾水不足的味道,“小季董,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沈如欠身上前一步去开车,季墨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了酒店门口,任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季墨面色带煞,偏这人有眼无珠——又或者他就喜欢季墨这样。
莫翰林来前也算做足了功课,眼下看到季墨眼睛还是快觑成了一条缝,当然,莫翰林所谓的功课也不过耳闻了些季墨的名头,再看了两张照片。
眼瞧着人不识好歹凑得越来越近,季墨还是如他所愿眼睫低压侧目剜了他一个眼刃,莫翰林一脸的讪笑停止了靠前,却依旧恬着脸跟季墨搭话,“百闻不如一见,小季董真是惊为天人”。
这个小不为过,莫翰林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人近中年说话再油腔滑调,就有些恶心人了。
“听谁说的?”,季墨声音低沉,配上他那张脸虽冒着寒气,一时也叫人听不出他什么意思。
莫翰林听季墨肯说话了,就来了劲,哪管季墨话里什么意思,心里还道了一句冷艳美人,“听……”莫翰林想了想,不是他忌讳什么,是真的脑子不记事,“谁记得这个,反正小季董可是名声在外,而且,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沈如车开过来时摁了一声喇叭,沈如下车开门,季墨直接上了车。
莫翰林自然想跟着上去,被沈如欠身拦下了,莫翰林对季墨愿意俯首帖耳的,对沈如可就耐不住这么好脾气了,不过也没容他发作,沈如已经一脚油门开出去了。
等航班,季墨到北京时已近下午两点,出了机场就直奔德瑞酒店。季墨在酒店房门前站定,身后沈如张经理一干人候着,季墨平日里气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此时却没什么表情,叫人捉摸不透,也越发不寒而栗。
张经理识趣的叫人开了隔壁的房门,季墨转身在隔壁房间坐定。文鑫踉跄着过来时一张原本清秀的脸煞白,没了一丝血色,房间内厚重的窗帘拉了起来,落地的门窗没关,时而被风吹起一角,吹得屋内忽明忽暗,刚才还是情调,这会儿却像电视上拷打犯人的刑房。
文鑫是长了心眼的,避开了华夏集团旗下的华夏、星宇两家酒店,德瑞酒店只是将将够上了四星酒店门槛,在北京处处一掷千金的酒店面前根本排不上号。德瑞酒店是年初经季墨手并购入华夏旗下的,这文鑫显然不知道,好巧不巧的是华夏派过来的现任经理张则,文鑫当年是老爷子的文秘,张则是见过她的面的。连根到底把她在德瑞的开房纪录都调出来了。
“你说怎么办?”,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墨开口问。
文鑫现在心神虽乱但也不是一点理智都不留的,一听是个问句就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不可能指望季墨能大发善心给她赐金放还,他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越是家世显赫,眼睛里越是揉不得半点败坏门楣的事,她一旦走出季家大门只怕会被季墨整的骨头都不剩,而且她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地位,富贵名利场上浸淫久了,让她一朝打回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是不可能得了。
文鑫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结结实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小墨,我跟了老爷子六年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安生日子过久了,不识好歹,胆大包天,我发誓这次真跟他断了,我再也不敢了,保证最后一次,你就放过我吧”。
哭天喊地这一套季墨向来不吃,季墨开口直切主题,“留下可以,孩子打了”。
文鑫一愣,方才还有些逢场作戏的意味,现在是真的慌了,她把孩子的事全忘了,当下眼泪就滑了下来,脚下一软连跪带爬爬到季墨腿边,“季墨,这孩子是老爷子的,我发誓,我怎么可能敢怀别人的孩子,我发誓,这是老爷子好不容易松口让我怀的孩子,我真的不敢,你相信我”。
季墨并不就她的话,他不是在跟文鑫商量。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季墨半点风险也不会冒。起身时只说了句,“怎么跟老爷子说掂量仔细了”。
季墨前脚起身出门,张经理带着几个跟班后脚跟了进来,将文鑫送到了私家医院。
手术室灯光转绿时,沈如走向医院门口,室外一片黑寂,唯有一轮圆月隐于树后,沈如走到季墨身边附身报告,“董事长,手术成功了,也让医院联系季老爷了”。
树下的人没有说话,转身走向了停车库,沈如给季墨拉来车门,问,“董事长,回哪里?”。
季墨到家时月亮已经高悬在漆黑夜空,今年的中秋跟国庆赶在了一块,月圆,人也回来了。
季墨开门正面对上季天一身纯白色睡衣,手里握了一个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也是刚刚从屋里推门出来,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季墨关上门,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还没走,不怕我再欲求不满吗?”。
季天没答话,季墨也用不着他答话,他不是真想赶季天走,回来看见他还在,其实是有那么一丝欣喜的,只是张口就变成这样了,话说出口季墨也没想着往回收。
季墨脸上除了看出来不近人情,其他情绪向来看不出,当下也只是漠然收回视线往自己屋走。
“季墨”,季天伸手抓住了季墨扶在门把手上的手腕,宛如那时季墨握住了他的手,开口有些灼人,“话说清楚”。
话说清楚,怎么说呢,说我心心念念你快四年了吗,我还睡了两只手数不过来跟你眉眼气质有丁点相似的人,这话要能说清楚,季墨四年前就说了。
这人是自己亲弟弟,徒增恶心不是。
季墨一天连轴转到现在,滴水没尽,实在没心思跟他闹,手上下力拧开了房门,床头暖橘色灯光没来及落入视线,季墨便觉得身手一轻,被季天带进房堵住了唇舌,房门咯噔一声合上了,季天温热的舌头也挑开了季墨的唇关。
季墨觉得心房被人冷不丁推了一把,飘飘忽忽的不真实,而后又搂进怀里好生安放。季墨没有抵触,季天的吻如他的人一样,隐隐有一股子压迫,落下来却是极致的温柔。
一个吻绵绵没有个头似的,季墨没尝出什么味道,大脑到此正式放弃了工作,只觉得,真没有尽头也好。
季天手里的玻璃杯十指相依滑给了季墨,双手将季墨搂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就害相思。待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季天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想他。
“对不起”,季天覆在季墨颈侧低低说了一句。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床头暖黄色灯光被季天遮住,阴影打在季墨脸上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季墨沉默了半天才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脑子现在也想不出来什么,只是他还知道怎么也轮不到季天道歉,这事季天没错,更多还是怨自己,风花雪月场浸淫那么久,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把心上人弄到手。
季墨抬手摸了摸季天头,指尖转而顺着季天脸畔滑倒他的下巴,勾起下巴,唇舌相依浅浅回了一个吻,才开口,“乖,回屋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