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突然安静。舒琅有片刻的怔愣，她正在脑中天人交战, 到底要不要把流氓耍到底, 能不能趁人之危，万一到时候人家后悔了怎么办？</p>
结果还没等她想个明白呢, 舒琅转身一回头, 卿念已经站在花洒底下了。她把浴球叼在嘴里，低头和自己身后的衣扣顽强斗争。“哎, 衣服还穿着怎么搓澡。快点快点，你也过来, 咱们来搓背。嘶, 这个带子怎么这么难搞......”</p>
折腾半天，卿念苦着脸抬头, “连一个扣子都欺负我？”</p>
“我帮你吧。”舒琅的手刚伸至一半, 不知卿念从哪儿横生出的一阵儿蛮力，直接把衣服扯下来一块。</p>
“呼——”她长舒一口气，甩手一扔，上一秒还整整齐齐的布料顿时只剩下一个残骸在水池边风雨飘摇。</p>
“哎, 行了行了。”卿念冲舒琅半眯着眼, 嘴唇红通通两片，笑的像个小弥勒佛, “发什么呆呀, 快把水打开啊。”</p>
舒琅开了水, 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舒琅牵起卿念的手, 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眼前这个可爱憨态的女孩儿, 刚才亲口说了我喜欢你。</p>
卿念自动走到花洒下面，指指旁边的置物架上一排的瓶瓶罐罐，“帮我洗头，我要用那瓶。”</p>
行，还能使唤人，还能精准指出要用哪瓶洗发水，看来还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还能干点儿等会儿该干的事。</p>
“嗯……”卿念惬意地闭上眼睛，显然对舒琅的头部按摩十分满意。她是舒服了，然而站在她身后的搓澡小妹可就不一定了。</p>
开始盘算如何吃掉一只小白兔，先吃嘴巴还是脖子？</p>
舒琅眼看着旁边浴缸的水渐渐漫上来了，拎着花洒头冲着卿念的头发，跟浇花儿似的一阵淋，卿念吓得叫起来，“啊，我要被冲到下水道了！”</p>
“洗完头了进去泡澡，嗯？”舒琅扔了一只沐浴球进去，浴缸的水马上变成了梦幻的浅粉，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樱花香味。</p>
卿念醉眼惺忪地看着她，咯咯直笑，“还是你懂。”</p>
舒琅在她头顶拍了拍，“知道就好，进去躺着吧。”舒琅觉得自己像个任劳任怨的猫奴，费尽心思给自家主子洗澡。</p>
“哎，真好，我太喜欢你了。”</p>
舒琅亲了亲她的发梢，“我也是。”</p>
卿念忽然嘴角一扁，向前一步抱住舒琅，力度大得舒琅忍不住轻嘶了一声。</p>
“舒琅……我害怕，我害怕！”</p>
卿念在害怕什么，舒琅和她是一样清楚的。其实这是摆在她们两个面前的一个共同的问题，感情的发生并不受理智的控制，她们的关系到现在已经打破了常规的性别与伦理规则，这种近乎背德的关系既刺激又危险，对卿念来说，她可以在心里无限的表达对舒琅的爱慕，却没有勇气对这段关系作出什么承诺。</p>
喜欢很简单，爱很容易，可是爱一辈子呢？有的人逐渐消磨，有的人中途变心，还有的人不堪重负最终放弃……</p>
“我会永远爱你”是每一对情侣的起点，可真正能爱一辈子的却只是其中少之又少的幸运者。卿念一头扎进情感的漩涡，周遭的一切都令她新奇，向往，而又隐隐的畏惧。</p>
她不知道自己能和舒琅走到哪一步。无论到哪一步，如果没有走到最后，那对双方，至少对卿念而言，势必是惨烈而沉重的打击。</p>
“你要对我好……一直对我好。”卿念酒意上涌，化成了眼角的泪珠，说不清现在是喜悦抑或是害怕，她紧紧的抱住舒琅的肩膀，整个人都贴在舒琅身上。对卿念来说，现在只有全身心的依靠相贴才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虑，她急切地需要舒琅令人安心的体温与怀抱。</p>
“一直对你好，只对你好。”舒琅用力的抱紧她，有求必应地承诺着。</p>
“不许离开我。”</p>
“永远都不离开你，谁也赶不走拆不散。”</p>
卿念平静乖巧了片刻，忽而又哭出来：“要是……要是季婉打我们怎么办？”</p>
“不会的不会的，要打也是打我，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再说我们并没有错。”舒琅在她唇上细细密密的亲吻安抚着，“我不会让任何人打你，乖，不哭了，嗯”</p>
一个人泡澡需要半个小时，再加一个人，却泡了将近两个钟头。所幸浴缸是恒温的，就算再折腾一通也没关系，但舒琅看卿念这样子估计已经差不多了，再泡下去别说卿念，她身上也快泡出褶子来了。</p>
卿念觉得浑身发胀，小声嘟囔着，“我是不是被泡发了？”</p>
舒琅要给她笑死，“嗯，过个热水可以蘸着吃了。”</p>
卿念捂着肚子，“我真的有点肚子痛，我是不是要生了？”</p>
舒琅说，“生吧，我负责。”</p>
卿念已经很红的脸蛋奇迹般地又更红了些。她喊起来，“走了走了，不泡了。”</p>
舒琅无奈，她自己才刚泡没多久呢，刚才全帮卿念捯饬去了。</p>
她把卿念拉回来，“出去可以。”</p>
“哦。”</p>
“先让我把便宜占了。”</p>
“……啊？”</p>
卿念被安排得明明白白。</p>
舒琅给她仔细的擦干净，从衣柜里摸出一套睡衣帮她换上。睡衣是新的，上面还有洗衣液的清香，凑近了一瞧上面的图案，和舒琅的刚好是一对儿，也不知道舒琅买回来在衣柜里藏了多久了。</p>
“要刷牙。”卿念砸吧砸吧牙齿，觉得葡萄的味道到了晚上有些粘腻。</p>
“好。”</p>
“你帮我。”卿念又往舒琅身上一倒。舒琅帮洗头，舒琅帮搓澡，舒琅还帮刷牙，反正有舒琅在，她什么也懒得动手了。</p>
舒琅站在卿念身后，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举着牙刷仔细地给她刷过一颗颗贝齿，心里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就跟在照顾小孩儿似的。</p>
笑完又有些无所适从的不真切感，仿佛难以置信今天一切竟然这么顺利。</p>
卿念漱完口往床上一倒，时不时发出几声嘟囔，模样儿瞧着，可不就是个小孩儿么。</p>
卿念的脑袋里从没这么混乱过，今天晚上的一切有的没的全挤在里面。她好像知道发生着什么，又好像全无意识，耳边只有不断传来的，舒琅的细碎的话语。</p>
“念念，念念……”舒琅脸颊微烫，眼角有泪水滑落。她反复在卿念的唇舌上描绘勾勒，心中的梦想在这一刻立体成型，“你……喜欢我么？”</p>
舒琅没有问她是否爱她，而是用了喜欢这个词。毕竟她是这样爱着卿念，只要卿念能做到喜欢这个程度，就完全够了。</p>
“喜欢。”卿念已经昏昏欲睡，回答得很勉强。哎，舒琅的手怎么长的，修长得简直令人头皮发麻。这手指精了吧。</p>
卿念把气全撒在了舒琅的胳膊上，咬得分外瓷实。舒琅的手臂一阵剧烈地疼痛，她咬牙闭眼，硬生生扛过了卿念这波物理攻击。</p>
这条手都迟早给你啃掉。</p>
卿念闭着眼睛说要睡觉了，舒琅抱着她，在她耳边不断地问：“念念喜欢我，我是谁？宝贝你说，我是谁？”</p>
“你是贪吃鬼，手指精，”卿念有气无力，声音越来越低，“……的舒琅。”</p>
舒琅。她听到了。卿念知道今晚和自己在一起发生了这一切的对象是她舒琅。</p>
舒琅的眼睛和鼻尖染了一层淡淡水红，眼角有泪流出来，一滴两滴，滴落在水中，将水面上她的倒影打散了又重聚，重聚了又打散。水温有些凉了，可两颗依偎着的心却烧得滚烫。她抱着卿念，像捧着一颗稀世珍宝。</p>
波澜微闪的水中倒映着舒琅的脸，面容有些模糊，一圈圈不断荡开的波纹让她的五官失了真，声音也隐隐约约的不真切。</p>
“是我的了，是我的了……”</p>
舒琅凝视着卿念恬淡的睡颜，在她眼角和嘴唇上很轻柔的吻了一道，目光坚定而温柔，“宝贝，我爱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