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再见，晚安。”</p>

放下手机, 卿念嘴角堆着的笑随之垮下来, 闭上眼睛窝进被子里，身体疲惫, 神情恹恹。</p>

家里迟早会知道的,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总不可能一辈子搞地下恋，那样谁受得了。卿念吸吸鼻子, 可一旦说出来了, 其他人受得了吗？家人，朋友, 粉丝, 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p>

卿念曾经不小心玩坏了一本集邮册，放在书房的茶几上随意摆着，她没见过这种画册，拿着新买的蜡笔在上面涂涂抹抹, 毁得差不多了, 咿咿呀呀抱着去找大人炫耀，才知道坏了事儿了。那是外公的珍藏本, 收罗了十几年, 短短半小时就糟在了她手里。</p>

卿念吓得哭都不敢哭, 步履蹒跚连滚带爬的去认错道歉, 两泡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打着转, 委委屈屈的，叫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最终卿念没挨骂更没挨打，那本集邮册也没扔，后来她偶尔还能看见外公翻阅。</p>

“唉。”卿念长叹一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头顶，像一只缩进壳里的小乌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即将来临的暴风雨。</p>

辗转反侧，卿念还是忍不住给舒琅发过去一条消息，她问，“你有想过出柜吗？”</p>

手机屏幕被呵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卿念眨眨酸胀的双眼，关了手机塞进枕头下，沉沉入睡。</p>

这天有许多梦境潜入深夜，卿念被裹挟着，在各种各样连绵不断的场景中穿行。她梦见很多人很多事，一会儿是季小柔拿着棒棒糖哄她开心，一会儿却成了季婉伸长了手作势要打她，她吓得瑟瑟发抖，想哭还哭不出声儿来，再一抬头，头顶那只落下来的手掌忽而又变得温柔细腻，不知何时凶巴巴的季婉又变成了舒琅。</p>

呼，虚惊一场。卿念睁开眼睛大口喘气，劫后余生，还好只是一个梦，这画风转变的也太神奇了，她掀开被子气喘吁吁地坐起来。</p>

“醒了？”头顶有人说话，嗓音低柔，距离挨得近，卿念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唇齿咬字间的清新与声带微颤的慵懒风情。</p>

“……卧？”虽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舒琅，但卿念还是条件反射地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p>

舒琅举起手，挥了挥夹在指间的房卡。</p>

“这个小程……”卿念嘴上咬牙切齿，心里却隐隐泛起丝丝甜蜜。原以为只是舒琅昨晚安慰她的随口一编，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p>

舒琅站起来开始脱衣服。卿念两眼发直：“你你你用不用这么饥渴啊？”</p>

“嗯？”舒琅看她一眼，把外套扔在床头沙发上，眼皮拂过一抹倦色，“我睡一觉。”</p>

“……啊。”卿念抹抹微红的脸，自发地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你进来吧。”</p>

“嗯。”舒琅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睡在卿念刚才躺着的地方，枕头被窝床单，淡淡的奶香环绕包裹着她。她一阵安心，闭上眼睛，睡意沉沉上涌。</p>

卿念却伸着指头戳她的后背：“还睡，你还睡！”</p>

“……嗯？”舒琅半梦半醒间被强制戳醒，反应过来这是卿念，才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p>

“你来了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等我醒了，你又睡了，那你现在让我干嘛？”卿念双手握拳在舒琅的肩头雷声大雨点小的捶，“那你睡吧，反正我无聊，我打你玩儿。”</p>

舒琅翻了个身，面对着卿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p>

卿念被捏了一道，顿时脸红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昨晚睡得好么？”</p>

“不好，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卿念如实回答。</p>

“还好我没睡，不然也要做噩梦了。”</p>

“啊？”卿念张了张嘴，拳头软下去，音色糯糯怯怯，“你一夜没睡啊。”</p>

“车上眯了一会儿。”卿念刚才光顾着撒气，现在方才察觉出舒琅语气中的深深疲惫。她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睡着，干脆早点过来找你。”</p>